雷克坐在寂静号角号的驾驶舱里,手里捧着那片银灰色花瓣。
花瓣上的字迹正在消散——不是褪色,是字迹本身在完成“被阅读”的使命后,主动化为光尘。老人用机械义眼记录了最后一个字,然后看着花瓣在掌心彻底消失,只留下微弱的温度。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织网者从后方舱室走来,站在他身后。
“确认了?”她问。
“确认了。”雷克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关节发白,“他选了陈夜预言的第七条路——用自我牺牲换取园丁的撤离。概率不足0.3%,他走通了。”
织网者看向舷窗外。新伊甸的轨道上,园丁舰队正在集体跃迁,那些黑色的母舰像溶入水中的墨迹般逐渐淡去。晨曦号悬停在残骸区,舰体伤痕累累,但依然坚持着警戒阵型。
“他本可以活下来的。”织网者说,“哀歌给了他机会。成为逻辑生命,继续存在。”
“那不是他。”雷克操控轮椅转向,“卡兰·晨星从七岁起就知道自己可能是‘临时容器’,但他每一次都选择了做完整的自己。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他调出全息星图,新伊甸的坐标旁,一个微小的光点正在闪烁——那是卡兰最后消失的位置。
“收集所有残余信号。”雷克下令,“哪怕只有量子级的波动,也记录下来。陈夜说过,可能性引擎的完全体可以暂时‘搁置’意识而非彻底摧毁。如果哀歌真的理解了情感价值,它可能会……”
他没说完,但织网者听懂了。
“给希望留个种子?”
“给未来留个可能性。”老人纠正,“现在,我们有更紧迫的事要处理——议会那三个叛徒。”
晨曦号医疗舱。
诺顿的右臂打着再生石膏,脸上新增了三道疤痕——是在轨道战时被修剪师的记忆碎片划伤的,伤口不深,但留下了无法消除的银色纹路。他坐在米拉的病床旁,看着这个红发少女在昏迷中皱眉。
米拉没有受物理伤害。她在尝试用吊坠频率干扰园丁舰队时,接收到了卡兰通过可能性引擎散发的最后波动,大脑承受了短暂的信息过载。医疗官说她会在几小时内苏醒,但记忆可能会有碎片化损失。
舱门滑开,艾琳走进来。她的机械义体手臂断了一截,临时接驳着简易的替代零件。脸上烧伤疤痕下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哭过。
“西半区伤亡统计出来了。”她声音沙哑,“七百三十四人死亡,两千多人受伤,但……比预计少。如果不是卡兰启动了共鸣网络,如果不是汉密尔顿最后下令支援,伤亡会十倍不止。”
诺顿点点头,没说话。他盯着医疗舱墙壁上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东半区中央广场的实时画面:纯血会和融合者的代表正站在同一张谈判桌前,汉密尔顿将军站在中间,神情复杂但坚定。
“他在赎罪。”艾琳说,“他公布了所有‘净化中心’的数据,交出了科学委员会三个议员的罪证。现在东半区一半的人想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另一半认为他最后时刻的转变救了整个殖民地。”
“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艾琳低下头,“我的妹妹死在清洗行动里。我应该恨他。但昨天他亲自来西半区道歉时,我看到他眼睛……那是真的痛苦。真实的痛苦。”
诺顿终于转头看她:“卡兰说过,痛苦的价值在于它能催生出什么。你是想让它催生出复仇,还是别的?”
艾琳沉默了很久。
“我想……催生出一个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未来。”
诺顿笑了,那是卡兰牺牲后他第一次笑:“那就去帮他们谈判。你是融合者代表,你有资格要求改变。”
“那你呢?”
诺顿看向米拉:“我等她醒来。然后……完成卡兰没做完的事。”
“什么事?”
“组建队伍。”诺顿说,“卡兰在启动引擎前,给晨曦号主控AI留了一条加密信息。他说如果自己回不来,就把信息转交给雷克和我。信息内容是……一份名单。”
他调出数据板,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名字和档案:
1. 米拉·科瓦奇,22岁,混沌工程天才。擅长逆向解析非人类科技,曾独立拆解过三个废弃的园丁前哨设备而不触发自毁程序。
2. 诺顿·布莱克,28岁,前议会铁元帅麾下逻辑学家。因质疑“情感修剪预防法”被调离核心部门,现为晨曦号战术参谋。
3. 琦珂·叶,25岁,自由艺术家/灵能沟通者。能通过艺术创作与新生混沌实体进行有限交流,作品曾在三次混沌爆发事件中稳定了局势。
名单最下方,是卡兰的手写备注:
“如果哀歌真的暂停了修剪协议,园丁的撤离只是暂时的。他们留下了‘可能性观察计划’,这意味着我们被标记了——不是作为要修剪的杂草,而是作为……研究样本。”
“我们需要一支能应对新威胁的队伍:能理解敌人科技的人,能看穿敌人逻辑的人,能和敌人无法理解的事物沟通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