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练完剑，袖口还沾着晨露。她刚把木剑放回架子，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柳如霜站在三步外，手里端着一杯灵茶，热气往上飘。
“昨日是我冲动了。”她说，“你别往心里去。”
苏绾低头看那杯茶。茶色清亮，闻着有安神草的味道。
她笑了笑，接过杯子。“谢谢师姐。”
柳如霜看着她喝下一口，嘴角动了动，像是松了口气。
苏绾咽下最后一滴，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擦。“这茶真好，我好久没这么舒服了。”
柳如霜点点头，转身走了。
苏绾站在原地没动。系统警报在脑子里炸开：「高阶毒素“蚀魂散”已入体，建议立即启动防御机制。」
她关掉提示。
这种毒发作慢，专克阴柔体质，三个时辰后才会显症。她还有时间。
她走向寒潭侧殿，在凌寂闭关室外跪坐下来，头微微低着，像在等他出关请安。
半个时辰过去，她的手指开始发抖。
血从鼻子里流出来，滴在石板上发出轻响。她抬手抹了一下，指尖全是红的。
耳朵也开始渗血，视线模糊了一瞬。她咬住嘴唇，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这时，门开了。
凌寂走出来，看见她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脸色瞬间变了。
他冲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手指探进她脉门，眉头越皱越紧。
“谁干的？”他声音冷得像冰。
苏绾说不出话，只能喘气。她睁着眼，眼神涣散，像是随时会断气。
凌寂抱着她快步往侧殿走，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震。
“封锁此处。”他下令，“擅入者，死。”
门关上，他把她放在床上，一手按住她心口，灵力探进去一扫，脸色更沉。
这毒和当年那个人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想起千年前那个雨夜，他亲手封印了入魔的挚爱，就是因为这种毒控制不住。
现在，他又一次面对同样的情况。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不想放手。
他咬破手腕，鲜血滴进她嘴里。
苏绾本能地吞咽，喉头滚动了一下。
凌寂另一只手扣住她后颈，不让她呛到，同时引灵力灌入她经脉。
“撑住。”他低声说，“你敢死试试。”
血喂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她脸上的青灰退了一些，呼吸也稳了点。
但毒素没清干净，还在往识海钻。
凌寂知道，普通方法救不了她。
他靠在床边喘气，额头全是汗。刚才那一波输出耗了他太多修为。
系统弹出报告：「本命精血样本采集完成，毒素变异倾向明显，建议尽快进行深层次净化。」
苏绾闭着眼，其实意识清醒。
她在等下一步。
果然，凌寂低头看她，声音沙哑：“光靠精血压不住，必须神识双修才能根除。”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晃了一下。
损耗太大了。三成修为没了，元神都有裂痕。
但他还是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血。
苏绾嘴唇动了动。
她开始呢喃。
“师尊……别丢下我……”
“别像他们一样……走……”
凌寂猛地抬头。
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她父母当年就是为救他而死。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她怎么会提？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他俯身靠近，一只手轻轻抚过她脸颊。
“……不走。”他说。
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外面雷声响起，照亮了整个侧殿。
苏绾没再说话。她继续“昏迷”，但心里清楚得很。
这一波操作成了。
柳如霜下毒，她接招；她演被害者，凌寂破防；他割血相救，说出承诺；最后还要神识双修——等于把自己的命和她绑在一起。
完美闭环。
她嘴角几乎要翘起来，但她忍住了。
这时候不能有任何破绽。
凌寂坐在床边调息，气息还是很乱。
他一边恢复一边想事情。
他知道神识双修有多危险。一旦开始，两人意识会完全交融，稍有差池就会神魂俱灭。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责任才这么做。
他是真的怕她死。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恍惚。
他曾以为无情道才是正途，可现在，他宁愿走火入魔也不愿放开她。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
照亮他眼底的决意。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明天就开始。”他说。
苏绾依旧闭着眼。
但她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那只握着她的手，很紧。
她知道，他不会再松开了。
侧殿外，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风穿过廊柱，吹动了窗纸。
屋内烛火跳了一下。
凌寂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苏绾的手一直被他握着。
她的指尖忽然动了动。
凌寂睁开眼，低头看她。
她还是没醒。
但他没有松手。
他知道这毒还没完。
他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比喂血更凶险。
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宁愿废掉修为，也不想再经历一次看着她快死的感觉。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湿透的碎发。
然后重新闭眼。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长一短。
交替起伏。
突然，苏绾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无意识的动作。
是掐了他一下。
很轻，像是试探。
凌寂没睁眼，也没反应。
但他的拇指，缓缓摩挲过她的手背。
像是回应。
屋外雨落下来了。
打在屋檐上，噼啪作响。
屋里烛火熄了一半。
剩下的一点光，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苏绾的睫毛颤了颤。
一滴水珠从她眼角滑下来。
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凌寂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
“别装了。”
苏绾不动了。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凌寂睁开眼，低头看她。
“你从什么时候醒的？”
苏绾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着他，没有笑，也没有解释。
只是轻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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