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晃。
苏绾指尖掐进掌心，疼得清醒。她盯着铜镜里穿嫁衣的自己，凤冠压头，金线刺目。昨夜萧绝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我也想去看看祠堂”。
她知道，今天不会太平。
小翠进来扶她起身，低声说：“小姐，外头都准备好了。”
苏绾点头，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刚踏出房门，冷风扑面，她顺势咳了两声，手搭上小翠胳膊，整个人歪着出去，像根随时会断的细竹竿。
府门口，鼓乐喧天。
百官列道，百姓围观。谁都没见过摄政王亲迎正妃的场面。这不只是娶妻，是宣示。
花轿抬到街口，萧绝骑马而至。玄袍金纹，腰悬长剑。他翻身下马，亲自掀开轿帘，伸手接她下来。
苏绾低头，指尖触到他掌心，冰凉。她脚下一滑，差点跪倒，被他稳稳扶住。
“站稳。”他说。
她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迎亲队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走。
拜堂时，香炉青烟缭绕。
赞礼官高唱：“一拜天地——”
苏绾刚弯腰，眼角余光瞥见梁上黑影一闪。
刀光劈下！
刺客从屋顶跃出，直取萧绝咽喉。
她本能后退半步，膝盖撞上供桌，人跌坐地上。袖中帕子滑落，正好落在溅起的血滴上。
萧绝拔剑，快得看不见动作。
刺客头颅飞起，脖颈喷血如泉。一串血珠甩在喜字上，顺着“囍”字往下淌，像泪。
他转身将她打横抱起。
“吓到了？”
她靠在他胸前，听见心跳很稳，不是他的，是她自己的。
她张嘴，声音抖：“血……好烫。”
他没说话，抱着她跨过火盆，直入洞房。
红帐低垂，合卺酒端上来。
侍女退下后，屋里只剩两人。
苏绾坐在床沿，盖头未掀。萧绝站在她面前，沉默片刻，伸手用秤杆挑开红盖。
火光映着他脸，眉眼深邃。
她抬眸，眼尾泛红，像是真被吓着了。
“王爷……今日辛苦。”
他不答，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执杯。
两人交臂饮酒。
她接过酒杯时，袖口微动，指尖在内袋一按，暗格开启。酒液顺着手腕流入夹层布囊，表面却做出小口啜饮的样子，喉头轻轻一滚。
萧绝仰头饮尽，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
她垂眼，睫毛颤了下。
他走到香炉前，取出一支青烟袅袅的香，点燃。
“此香名‘醉梦’，安神。”
她闻到了。龙涎香底下藏着一丝甜腥，是媚药混着吐真散的味道。系统早提醒过，西域有种香，叫“千语迷魂”，闻之神志涣散，三问必答。
但她今晨已服下【千机解】。
香气弥漫开来。她开始放空眼神，头慢慢垂下，呼吸变浅。
身子一歪，倒在床边。
萧绝立刻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一手抚上她脸颊。
“绾绾。”他声音低，“你说实话——你是谁的人？”
她眼皮轻颤，唇角微微抽动，像在挣扎。
手指蜷了蜷，又松开。
他盯着她，指腹擦过她唇瓣。
“别装睡。”
她不动。
“我知道你能听见。”
她还是不动。
他冷笑一声，手掌滑到她后颈，稍稍用力。
“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苏家？皇帝？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忽然咳嗽起来，身子弓起，唇角渗出血丝。
是真的血囊。她咬破了。
“我……”她喘着气，声音断续，“我只是……父亲让我……监视王爷……”
他眼神一凝。
“继续说。”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光潋滟。
“他说……只要我……把您一举一动……写在密信里……每月初一……送去祠堂……他就给我娘……平反……”
她说得断断续续，每一句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可我不愿……我真的不愿……但我病着……逃不了……只能照做……”
萧绝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但手没松。
她抬手抓住他衣袖，指尖发白。
“可自从你救我那天起……我就……不想骗你了……哪怕死……也不想再写一个字……”
他终于动了动眉。
“那你现在写的，是真是假？”
她摇头，眼泪落下。
“我没写……一封都没写……我烧了纸……弄坏了笔……连墨都泼了……他们……他们骂我蠢……可我不在乎……”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要露馅。
他忽然起身，走向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喝点水。”
她接过，手抖得厉害，茶洒在嫁衣上。
他皱眉，拿过杯子，扶她坐直，亲手喂她。
一口，两口。
她咽下去，咳嗽几声。
“谢王爷……”
他没应，只是看着她。
“你说你不写了。”
“是。”
“那昨晚谁往听雨楼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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