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手指还在发烫，刚才那道蓝纹消失得很快，但她知道有人在看她。
火堆的光映在树皮上，影子晃动。她站起身，把花环从手腕取下，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孩子们玩累了，靠在彼此肩头打盹，骨笛声也停了。
她没走远，在广场边缘停下。风从林间穿过，带着夜晚的凉意。
明天要去藏书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远处传来脚步声。莱戈拉斯站在十步外，披着夜巡的斗篷。
“王让你去。”他说，“现在。”
苏绾没问为什么。她点头，跟着他穿过王庭小径。守卫比白天少了一半，但目光更紧。她能感觉到那些视线黏在背上，像湿藤缠绕。
藏书阁建在巨树中空，阶梯盘旋而上。门是整块古木雕成，刻着闭合符文。莱戈拉斯取出一枚叶形钥匙，插入缝隙。咔的一声，门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
他点亮壁灯，光线微弱。书架从地面直通穹顶，密密麻麻全是卷轴和树皮册。空气里有陈年墨香和植物腐烂的味道。
“你有一个小时。”他说完就退到门外。
苏绾开始翻找。
她记得系统碎片里提过一句：音律是自然的脉搏。当时没在意，现在成了唯一线索。
她在第三层找到分类区，标签已经模糊。手指划过一本本旧册，突然停住。
角落有本乐谱，封面被灰盖住。她吹了口气，灰尘散开，露出四个字：月光愈合曲。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唯有心通者可奏。
她翻开第一页，古精灵语写满五线谱。看不懂词，但旋律似乎能读。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像是森林在耳边低语。
阁中央放着一架竖琴，木质泛黄，弦已断了几根。她走过去，轻轻拨动剩下的弦。
声音响起。
不是她刻意弹的，而是手指自己动了。音符连成一段旋律，轻缓流淌。她闭眼，仿佛看见月光照进深林，水滴从叶尖落下，虫鸣与风声交织。
琴声扩散出去。
外面忽然安静。
受伤的战士原本蜷缩在营帐里，皱着眉咬牙忍痛，这时手松开了。他睁开眼，看向藏书阁方向。
庭院里的枯花微微抬头，花瓣颤了一下。
瑟兰伊尔是在半路上听见的。
他本来要去查看西区藤林的黑斑病情况，走到一半停下。琴声顺着风传过来，很轻，却让他脚步顿住。
他没见过这首曲子。
母亲生前最爱弹它。
那时候生命之树还没枯萎，精灵们还能在月下跳舞。母亲坐在石台上，指尖滑过琴弦，整个王庭都安静下来。
后来战争爆发，曲谱被封存。没人再敢提起。
他站在藏书阁门廊，没有进去。灯光从窗格透出，照在他脸上。他看着里面那个背影——人类女子坐在竖琴前，头发散了一缕，手指仍在拨动。
她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
可她弹出来了。
最后一个音落下，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苏绾睁开眼，发现门边站着一个人。
她立刻站起来，拘灵环发出轻微响声。
“我……”她想解释。
“你从哪学的？”瑟兰伊尔问，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冷。
“我没学。”她说，“就是感觉到了。”
“感觉？”
“嗯。”她回头看了眼竖琴，“好像森林通过琴弦说话，我只是听到了。”
瑟兰伊尔走近一步。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很浅的笑容，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你总是带来惊喜。”他说。
苏绾愣住。这是第一次，他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不是审问，不是试探，而是……认可。
“我可以再查点资料吗？”她问，“关于黑暗污染的。”
他点头。“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找到为止。”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谢谢您允许我进来。”
他背对着她，抬手挥了一下，像是赶走什么。“不用谢。你弹的曲子，本该属于这片森林。”
然后他就走了。
苏绾重新坐下，把乐谱收进怀里。她继续翻其他区域，想找更多有关音律治疗的记录。时间一点点过去，壁灯的光变暗了两次。
一个小时后，她抱着几本旧册走出藏书阁。
莱戈拉斯还在外面等。
“王下令，你今晚不必回树屋。”他说。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住偏殿。”
苏绾没反应过来。“什么？”
“王刚下的命令。”莱戈拉斯面无表情，“从今天起，你住进王庭偏殿，由我亲自护卫。”
她心跳快了一拍。
这不是囚禁，也不是监视。
这是保护。
她跟着莱戈拉斯穿过主道，两侧树屋陆续熄灯。只有少数窗口还亮着，有人探头看她走过。
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一个外来者，被允许住在王庭核心。
偏殿在王宫侧翼，独立成院。门前两棵银桦树，枝条垂地。门没锁，推开就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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