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豆腐干生产小组召开最后一次质检会。仓库内,五百斤豆腐干分装成五十个竹筐,每筐十斤,筐底都垫着厚实的稻草防潮。李婶领着王大娘和春草,逐筐开箱抽检,目光里满是仔细。
“这包标签歪了。”春草眼尖,指着第三筐里的一包豆腐干提醒。
王大娘小心取出那包,揭下标签重新贴正——标签背后刷着浆糊,既要贴得端正牢固,又不能污了外层油纸,这手艺是她们练了半个月才磨出来的。
“还有这包。”李婶拿起另一包,在手里轻轻掂了掂,“分量好像轻了点。”
福山爷爷立刻拿来那杆修好的老秤,新换的秤砣让刻度更精准。一称,果然只有一两九钱,差了一钱。
“拆开重包。”李婶语气坚决,“说好每包二两,差一钱也是差。”
这是苏念棠定的死规矩:质量是红线,数量是底线。那包豆腐干被当场拆开,重新称重分包,正好分出两包各二两。虽多耗了一张油纸,没人有半句怨言——食品厂的合同来得不易,谁也不敢马虎。
抽检完十筐,全部合格。苏念棠在验收单上郑重签字:“第一批五百斤豆腐干,经检验符合标准,准予出厂。”
会计老周在旁同步记账:“腊月二十八送货,需拖拉机一台,跟车三人。”
“我去!”铁柱第一个举手,“我开拖拉机稳当,保证不颠坏货。”
“我也去。”大牛接话,“装车卸车得要力气,我最合适。”
第三个人选,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苏念棠。她点头应下:“我去。正好看看劲洲在那边的情况。”
腊月二十八,天还没亮,拖拉机已装好货。五十个竹筐用麻绳牢牢固定在车斗里,上面盖了层油布——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雪。苏念棠、铁柱、大牛都裹着厚棉袄,戴紧了棉手套。李婶追出来,塞给三人三个铝饭盒:“里面是葱花饼和咸菜,路上垫垫肚子。”
车开出红星大队时,东方才泛出一抹鱼肚白。刚上大路,细碎的雪花就飘了下来,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化成水痕。铁柱把车速放得极慢,生怕颠簸碰损了筐里的豆腐干。
“陆哥在食品厂不知道咋样了。”大牛坐在车斗边,手护着竹筐,忍不住念叨。
“前两天来信说,技术指导进展顺利。”苏念棠回应,“厂里想留他多待几天,让他把风车原理用到其他设备上。”
“那陆哥这是成专家了!”铁柱听得兴奋,嗓门都高了些。
苏念棠笑了笑,没再多说。心里却也惦记着——陆劲洲写信总报喜不报忧,只说工作顺利,可十天没见,不知道他是不是瘦了。
三个小时后,拖拉机缓缓开进食品厂。门卫认得红星大队的车,直接抬杆放行。小刘早已在仓库门口等候,看见他们,连忙招手:“快进来,雪下大了,别冻着!”
仓库里温暖干燥,赵师傅带着两个工人正等着验货。按合同要求,需先抽样检查,合格后方能入库。
抽检比红星大队的更严格。赵师傅随机挑出五筐,每筐又随机取三包,一包包打开查看:先看颜色是否均匀,再闻气味有无杂味,接着尝口感,最后还要逐一称重。苏念棠站在旁边,手心微微发紧——虽已自家检验过,但国营厂的标准只会更严。
“颜色均匀,金黄透亮。”赵师傅拿起一块豆腐干对着光看,语气里带了赞许,“烟熏味适中,没有焦糊气,火候掌握得好。”
他掰开一块,断面紧实不松散:“含水量控制得很到位。”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半分钟,又点头,“口感筋道,咸淡也合适,比样品还强些。”
最后称重,每包都在一两九钱八到二两零二之间,误差完全在允许范围内。
赵师傅终于露出笑容,拍了拍苏念棠的肩膀:“全部合格!红星大队的同志,你们这批货质量真不错!”
苏念棠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铁柱和大牛也咧嘴笑了,挽起袖子就开始卸货。小刘忙着登记入库,很快开出收货单:“五百斤,每斤一毛五,共计七十五元。现金还是转账?”
“转账吧。”苏念棠答得干脆,“转到大队账户。”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集体收入走公账,再按工分分配,既规范又公平。
正办着手续,仓库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念棠抬头,正好看见陆劲洲走进来。他穿着食品厂的蓝色工装,胸口别着“临时技术员”的牌子,身形确实瘦了些,但眼神亮得很,精神十足。
“劲洲!”铁柱先喊出了声。
陆劲洲点头应着,目光却落在苏念棠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开口问:“路上顺利吗?雪没耽误行程吧?”
“顺利。”苏念棠迎上他的目光,“货刚验完,全部合格。”
“嗯。”陆劲洲走到竹筐前,拿起一包豆腐干仔细看了看包装,“比之前的样品包得更规整。”
简单几句对话,两人眼里却都藏着笑意。小刘见状,识趣地打趣:“陆师傅,你带红星大队的同志去食堂吃饭吧,这儿的手续我来收尾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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