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二元家饭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三不谈:不谈屎尿、不谈宗教、不谈小弟兰宝波。这匹属马的野孩子,在家里的存在感堪比薛定谔的猫——你说他在吧,常年不见人影;你说他不在吧,偶尔又会突然闪现。
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生命在于运动——只不过他的运动轨迹从来不在家里。
我八岁那会儿,和六岁的兰宝波形影不离。我经常像个人形项圈一样,用胳膊圈着他的脖子把他回家。
回家后,这小家伙就像棋牌室速成班特级教师,从麻将到象棋,从军棋到跳棋,为了让我能陪他玩,他硬是把我培养成了棋类全能者,等老了是老年活动中心VIP会员,我得感谢他。
要说兰宝波的天赋,那真是让现在的家长羡慕到流泪——四岁能背古诗,数学心算,聪明得让兰二元上班都要随身携带,活像个人形挂件。
可惜上了初中,他这叛逆期情况有点严重,老师动不动叫家长。
兰二元从不反省自己作为父亲,如何教育聪明的儿子?聪明的孩子没有耐心,需要家长有耐心。聪明人一事无成,就是因为家长以为聪明孩子自个儿不学,没辙,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孩子看家长都放弃了自己,所以也就没了信心和希望振作起来了。
在大儿子叛逆时,兰二元亲大儿舍不得训斥。而到了二儿子,兰二元抄起扫把就要上演棒打出孝子。这一打不要紧,直接打出了个少年奇幻漂流记。
那天,熙熙攘攘的车站,我们的少年兰宝波差点被拐跑。他的聪明完全识别陌生人的糖衣炮弹。
小朋友,我有十元钱换你五元,他想试探兰宝波身上是否有钱?!
你拿去买吃的!陌生人继续诱惑。
兰宝波的大眼睛眨巴得比摩斯密码还快,瞬间识破对方是个人贩子。关键时刻,他使出了尿遁术,在第一站停车时,逃下了车。
他又把鞋底藏的五块钱掏出来买了返程票——这可写进《儿童防拐骗指南》。
天黑,已经九点多了,全家人疯了似的找他。突然发现院外的炭房有声音,才把这小家伙拉出来。
爷爷兰天霄泪眼婆娑看着小孙子,平安就好。
兰宝波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家里人真是被这聪明的家伙急坏了但也赞叹他的机灵。
离家出走未遂后,兰宝波彻底放飞自我。退学后直接开启商业奇才模式。
奶奶郭秀娥开麻将馆,他开起了台球馆。十几岁的年纪,别人还在为考试发愁,他已经当上了,这一小把年纪创业,怕是马云看了都要点赞。
一年多后,这位社会人突然想重回校园,毕业后有个固定工作。
可惜到了技校,他把吊儿郎当四个字演绎出了新高度。老师打电话告状时,兰二元从来不管孩子,但在老师面前永远开启护犊子模式:怎么,你们学校都三好学生?有差生吧,那些差生不都待得好好的,我儿子比这些差生还差?这番拷问,直接把老师整不会了。
毕业后,兰宝波被分配到了县城工作。由于老二老三都在市里同一个单位,他只能待县里。从此,这匹野马和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活像个人形漂流瓶。
从少年叛逆到工作留县,在兰宝波的认知里,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哥哥兰宝滨。
兰二元与秦小凤这种长子很尊贵的情结,跟奶奶郭秀娥对大伯兰英惠的态度如出一辙。用现在的话说,这就是典型的原生家庭创伤后遗症。
终究,兄弟俩家后来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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