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龙渊山谷仿佛一头受伤后假寐的巨兽,在星光下沉默地喘息。白日的硝烟与毒雾虽已散去,但那混合着焦土、血腥与一丝若有若无化学异味的空气,依旧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过的炼狱。
墨离如同真正的影子,融入在一处可以俯瞰山谷入口的岩石缝隙里,气息近乎消失。他身边,几名“暗影”分队的队员也各自潜伏在预定位置,他们的身体被巧妙地伪装起来,与周围的岩石、枯草融为一体。按照李昊提供的图纸制作的简易绊发警报器——用极细的渔线(缴获物资)连接着空罐头盒和碎石——如同蛛网般,布设在几条最可能被渗透的路径上。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凌晨三点,正是人最为困顿,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来了。
墨离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声音,但他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培养出的直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山风掠过草叶的摩擦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觉到怀中一个用薄铁片和弹簧自制的、连接着远处绊线的简易振动感应器,传来了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微震颤。
有东西触线了!不是野兽,野兽的动作不会这么轻,这么谨慎。
他缓缓抬起手,向侧后方做了一个特定的手势。暗号无声地传递开去。
与此同时,位于山谷中心指挥所里的李昊,猛然从浅睡中惊醒。并非听到了什么,而是脑海中【区域安全态势感知】模块,正发出持续而微弱的警报——半径一公里边缘区域,检测到非己方人员的异常能量波动!不止一处!
他瞬间睡意全无,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点灯,摸到观测孔前,望向漆黑的山谷。肉眼什么也看不见,但系统的感知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那涟漪明确无误——毒蛇,已经进洞了!
他立刻通过内部电话线,用预先约定的暗码,向几个关键节点发出了最高警戒信号。
山谷入口处的灌木丛中,几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停了下来。为首者,正是“影”小队队长中村一郎。他打了个手势,小队成员立刻分散,利用地形隐蔽。中村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过分。作为渗透专家,他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任务不容他退缩。他示意两名队员前出侦察。
两名日军特种兵如同狸猫般向前摸去,动作轻盈利落,完美地避开了几个显而易见的陷阱。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一丛看似自然的枯草下,一根近乎透明的渔线,被其中一人的靴子边缘轻轻刮到。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
“咻——啪!”
一枚红色的信号火箭,突然从山谷一侧的山坡上尖啸着升空,在夜幕中炸开一团刺眼的光芒!
刹那间,原本漆黑寂静的山谷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亮了一瞬!几个正在潜行的“影”小队成员的身影,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打!”墨离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砰!砰!砰!”
预先设定好的、由绳索和扳机控制的几支步枪,从不同方向同时开火!虽然精度不高,但旨在制造混乱和压制。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在日军小队分散的区域响起!那是埋设在路径旁的“龙渊一号”炸药制作的定向跳雷,被绊发引信触发,无数的铁钉和碎铁片呈扇形喷射而出!
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中村一郎反应极快,在信号弹升空的瞬间就翻滚到一块岩石后,跳雷的爆炸并未直接伤到他,但他眼睁睁看着两名队员被交叉火力打倒,另一名则被跳雷的破片撕碎。
“八嘎!有埋伏!撤退!”中村用日语低吼,他知道行动已经暴露,任务失败。
但,已经晚了。
如同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墨离和他的“暗影”分队成员,从各自的潜伏点悄然现身。他们并不急于冲锋,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移动,用加装了消音器的武器,进行着精准而冷酷的点杀。
一名日军特种兵刚举起冲锋枪,喉咙就被一枚从侧面飞来的弩箭射穿。
另一名试图抢占制高点的队员,脚踝突然被一根坚韧的绳索套住,整个人被倒吊着拉上半空,随即被乱枪打死。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猎杀。准备充分的猎人,对落入陷阱的猎物的无情清除。
中村一郎凭借高超的军事素养,连续躲过了几次狙杀,用手雷和精准的射击暂时逼退了靠近的“暗影”队员,试图向山谷外突围。但他绝望地发现,所有的退路似乎都被封锁了,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新的陷阱。
最终,他被墨离亲自盯上。两人在乱石间展开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近距离搏杀。中村的格斗术狠辣专业,但墨离的身法更诡谲,出手更致命。几个回合后,墨离的猎叉如同毒蛇般穿透了中村的防御,狠狠刺入了他的肋下。
中村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伤口,踉跄后退,靠在一块岩石上。
他看着缓缓走近、面容隐在阴影中的墨离,用生硬的中文嘶声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八路军……”
墨离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中村的目光逐渐涣散,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拉响身上的手雷,但最终无力地垂下。
山谷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岩石的呜咽声,以及淡淡的硝烟和血腥味,证明着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而残酷的暗战。
天光微亮时,墨离向李昊汇报:“潜入的鬼子小队,九人,全部清除。我方轻伤两人。”
李昊站在指挥部外,看着被抬走的日军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他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一次前奏。鬼子损失了一支精锐小队,只会更加愤怒,接下来的报复,必将如同狂风暴雨。
他抬头望向泛白的天际,目光深邃。
龙渊的阴影,吞噬了敌人的影子。但更巨大的阴影,正笼罩在太行山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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