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特高课的沉寂,并未持续太久。南造云子不是那种会因些许不安而犹豫不决的人,恰恰相反,越是扑朔迷离,越能激发她抽丝剥茧的兴致。那些关于太行山区“无意义”标记的报告,并未让她放松,反而如同投入深潭的细石,在她心中激起更深的涟漪。
“李昊……林静婉……”她站在大幅的华北地形沙盘前,目光聚焦在太行山那片连绵的等高线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你们是在告诉我,即便我拔掉了明面上的‘钉子’,剪断了有形的‘电线’,这片土地之下,依然有东西在呼吸,在……传递信息?”
她转身,看向垂手侍立的斋藤博士和情报组长。“‘剔抉’行动持续加压,范围可以再扩大,手段可以更灵活。对于那些‘骨头硬’的村庄,不一定非要强攻或抓捕,可以制造摩擦,挑起他们内部对‘是否因庇护八路军而招致灾祸’的猜疑和恐惧。人心,有时候比枪炮更容易瓦解。”
“另外,”她走到无线电监控报告前,“我们的测向车没有发现大功率信号,但不代表没有信号。他们很可能使用了极低功率、超短时、或者跳频的通讯方式。通知监听站,调整设备灵敏度,重点监控那些背景噪声中的‘异常脉冲’和‘规律性谐波’。同时,启动我们自己的‘诱饵’计划。”
“‘诱饵’计划?”情报组长询问。
南造云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他们如此谨慎,不轻易使用无线电,也不轻易接触外界,那么……我们就送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机会’上门。”
她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构想:伪造一份极其逼真、看似来自八路军更高层、甚至带有“国际背景”的紧急指令,内容涉及对教导队下一步行动的“重要指示”和“物资支援承诺”。这份指令将通过一个精心设计的“意外”渠道,比如某个在“剔抉”行动中“侥幸逃脱”、却“身受重伤”的“高级交通员”,或者一份被“无意中”遗落在双方都可能关注的边缘地点的“绝密信函”。信函或交通员身上,会携带只有李昊或林静婉那个级别才能看懂的、部分真实的技术验证信息,以增加可信度。
“关键在于,‘指令’的内容,要半真半假,既要包含他们渴望的‘出路’和‘支援’,又要隐含一个将他们引向预设陷阱的‘关键行动’。”南造云子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比如,指示他们在某个时间、前往某个‘绝对安全’的地点接收重要物资或与关键人物会面。而那里,将是我们张开的口袋。”
斋藤博士皱眉:“以李昊的警惕,会相信这样的‘意外’吗?”
“如果设计得足够巧妙,并且击中他们当前最迫切的需求——比如打破封锁的通道、急需的药品、或者关键技术突破的‘捷径’——那么,即使怀疑,他们也很难完全无视。”南造云子分析道,“尤其是在他们与上级联络困难、外部压力巨大的情况下,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被试图抓住。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根稻草,变成套索。”
她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这是一场心理和耐心的较量。李昊想扎根于黑暗,等待时机。那我就给他送去一缕光,一缕……通往更深深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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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洞窟,绝对的静默仍在持续,但内部的“无声之网”却在不断完善和加固。
墨离的侦察小组与山外“根子”的隐秘联系,建立起了几条极其脆弱却宝贵的单向信息流。通过这些联系,他们得知了日军“剔抉”行动的一些新变化:鬼子开始利用伪军和地痞流氓,在村里散布谣言,挑拨离间,甚至伪装成八路军伤兵或工作人员进行试探和破坏。群众中确实出现了一些恐慌和猜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愤怒和更深的警惕。
“鬼子在攻心。”李昊在核心会议上分析道,“这说明他们正面清剿效果有限,开始玩阴的了。这是我们的机会,也是考验。告诉外面的同志,不要硬顶,必要时可以暂时隐蔽,保护自己就是保护希望。我们要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群众的眼睛,终究是雪亮的。”
监听小组的工作也有了新的发现。在调整了监听策略后,他们确实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异常脉冲信号,这些信号混杂在自然电磁噪声中,几乎难以分辨,但出现的时段和大致方位,却隐隐与日军测向车活动区域有关联。
“这可能是鬼子在测试新的低截获概率通讯技术,或者……是我们的电台被极其微弱的谐波辐射泄露了?”林静婉分析道,“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我们的静默是有效的,但也必须更加小心。防测向装置的测试必须加快。”
技术组的“角反射器”阵列和突发信号模式研究取得了初步进展,虽然简陋,但在模拟测试中显示出一定的干扰和规避效果。知识保存计划也在稳步推进,越来越多的关键信息被转化成了不依赖脆弱载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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