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折可求,御书房内,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赵桓,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看着棋盘上,那已然陷入死局的白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内部的网,已经撒下。
唐恪和耿南仲这些自以为是的鱼儿,正在他的引导下,一步步地,游向死地。
现在,是时候,去布置,那张,更大,也更重要的,外部的网了。
他知道,仅凭一座孤城,哪怕全城军民用命,火器犀利,也绝不可能,真正地击败城外那十万如狼似虎的金军。
想要赢,就必须,破局。
跳出汴梁城这个,狭小的棋盘。
将整个河北,乃至整个黄河流域,都变成,他的战场。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将那些,还在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的勤王军们,拧成一股绳。
让他们,按照他的意图,去战斗。
这是一个,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一个,刚刚亲政,根基未稳,甚至还在前几天,被认为是“昏君”的皇帝。
凭什么,去指挥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骄兵悍将?
那些人,大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他们,会听一个,连仗都没打过的,“黄口小儿”的,隔空指挥吗?
赵桓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他不能用,常规的手段。
他不能下圣旨,不能用军令。
因为,那只会被那些,骄傲的老将军们,当成是,朝中那些不懂军事的文官,在瞎指挥。
他必须,用一种,最能触动人心,也最能展现他决心的,方式。
一种,让他们,无法拒绝,也无法怀疑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沉声吩咐道。
“陈安。”
“老奴在。”
“笔墨伺候。”
“另外,再给朕,取一把,新的,干净的匕首来。”
陈安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但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赵桓,没有用那些名贵的紫毫笔。
他拿起那把,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匕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殷红的,温热的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他面不改色,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蘸着自己手心里的血。
在那一沓,雪白的宣纸上,开始,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他写的,正是他,酝酿已久的,那个惊世骇俗的,救国战略。
“致,大宋河北西路兵马都总管,种师道将军。”
“致,大宋两河抗金义军统帅,宗泽将军。”
“致,大宋……”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也仿佛,都烙印着,他那不屈的,钢铁般的意志。
“金人势大,野战争锋,我军,必败无疑。”
“然,其势虽大,其根基,却远在万里之外的辽东。”
“其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所有粮草辎重,皆靠一条,从燕云至黄河的,千里粮道维系。”
“此,乃其,唯一死穴。”
“故,朕以为,破敌之策,不在于,与敌决战于坚城之下。”
“而在于,断其粮道,疲其军心,乱其阵脚。”
“朕,恳请诸位将军,暂弃驰援京师之念。”
“化整为零,合而为狼。”
“以尔等,数万忠勇之士,如钢刀,如利齿,狠狠地,插入敌人的后方!”
“不求杀敌,但求毁路。”
“不求决战,但求袭扰。”
“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的粮草,运不过黄河,让他们的兵马,吃不上一顿饱饭!”
“待其军心动摇,士气衰竭之时。”
“朕,便会在汴梁城头,燃起三柱狼烟,以为信号。”
“届时,我等,再内外夹击,四面合围,与那金狗,决一死战!”
“此战,朕,以国运相赌!”
“胜,则我大宋,可重开三百年国祚!”
“败,则朕与这汴梁城,一同,玉石俱焚!”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左手手心,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而那几十封,用鲜血写就的,沉甸甸的军略,也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御案之上。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御书房。
赵桓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苍白。
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
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赌注,都压在了,这几十封,薄薄的血书之上。
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也看,那些,还在千里之外的,大宋忠将们,是否愿意,相信他这个,年轻的皇帝,一次。
“韩世忠。“
他对着门外,喊道。
“末将在!”
韩世忠,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御案上那几十封,血迹斑斑的书信,和他皇帝那脸色惨白,却眼神灼热的模样。
饶是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铁血猛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