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岳飞的军队勒紧裤腰带,硬扛断粮危机之时。
在另一个世界——富庶繁华的江西路首府,洪州城。
一场不见刀兵的战争,悄然拉开了序幕。
这场战争的武器,并非刀枪。
而是人心与恐慌。
洪州城内最大的瓦子里,人声鼎沸,混杂着汗味与廉价的酒气。
说书先生正讲到武松打虎的精彩处,引得满堂喝彩。
台下看客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张油腻的桌子旁,气氛却截然不同。
几个衣衫破烂、流里流气的汉子,正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根本没在听书。
其中一个三角眼男人,端起粗瓷碗灌了口酒,故意用他那公鸭嗓嚷道:“喂!哥几个,听说了没?”
他压低声音,却又确保邻桌能听得一清二楚,神神秘秘地开口:“朝廷,要在咱们江南‘借粮’了!”
他特意在“借粮”两个字上,咬出了一个嘲讽的重音。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立刻心领神会,一拍桌子接过了话头:“什么他娘的借粮!”
他朝地上“呸”地啐了一口浓痰,声音更大了几分:“我听我那在衙门当差的表哥说,就是强征!一粒不给留!”
“说是北边又要跟金人玩命,要把咱们江南的粮食全都搜刮干净,运到北边去!”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三角眼的男人立刻做出惊恐的表情,一把抓住胖子的胳膊:“真的假的?那可糟了!咱们下个月岂不是都得喝西北风?”
这番一唱一和,声音又大又刺耳。
周围好几桌原本听书的看客,终于忍不住纷纷侧目。
他们的脸上,先是疑惑,随即转为不安。
一个胆子大的老汉忍不住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小哥,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朝廷真要来征粮?”
那满脸横肉的胖子一看鱼儿上了钩,脸上的横肉立刻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老人家,我还能骗您不成?这事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信,就等着瞧吧!”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一片都听见:“我劝你们呐,还是赶紧回家多买点米屯着!不然过几天,怕是有钱都买不到米喽!”
说完,这几个地痞互相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他们扔下几枚铜钱,便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瓦子。
屋子里,只留下一片死寂,以及数十张面面相觑、人心惶惶的脸。
类似的谣言,在同一天,仿佛插上了翅膀。
从茶馆到酒楼,从渡口到街巷,在洪州城的每一个角落里迅速扩散。
恐慌,开始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发酵。
……
第二天,天色未明。
洪州城里一家名叫“刘记米行”的铺子前。
老板老刘和伙计刚卸下门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铺子门口,竟已排起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
队伍里全是提着篮子、扛着布袋的百姓,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恐慌。
住在附近、平日相熟的李大婶一看到老刘,立刻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往日里最多买个三五斤米。
可今天,她却气喘吁吁地指着米行里堆成小山的米袋,扯着嗓子喊道:“老刘啊!快!快给我来一石!”
老刘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他结结巴巴地问:“李大婶,你……你这是干什么?买这么多米,吃得完吗?”
李大婶急得直跺脚:“哎呀!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给我装!我听人说朝廷要来征粮了,再不屯点,下个月我们全家老小就得喝稀的啦!”
“征粮?”
老刘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他似乎也听到了些风声,但并没太当回事。
可眼下这疯狂的人群,让他开始有些信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人群就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
“老板!给我来两石!”
“我要三石!”
“别挤!哪个天杀的踩我脚了!”
整个米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老刘和伙计被挤得东倒西歪,手里的米斗挥舞得几乎没停过,浑身很快就被汗水浸透。
铺子里原本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米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
仅仅半日功夫。
米行所有的库存,竟然被抢购一空。
老刘看着空荡荡的米仓,又看了看门外那些因没买到米而满脸失望、甚至破口大骂的百姓。
他搬了条板凳站上去,摊开沾满米糠的双手,一脸“无奈”地高声喊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
“不是我不卖啊!你们也都看到了,实在是……真的一粒米都没有了!”
“至于下一批粮什么时候能运到……”
他恰到好处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啊!”
打发走最后一批不甘心的百姓,老刘筋疲力尽地关上了店门。
他正准备去后院喘口气。
就在这时,米行的后门被轻轻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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