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就在孙默那口饮过无数鲜血的绣春刀即将完全出鞘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急促却异常清晰的命令陡然炸响。
是赵龙!
他那张一向温和的脸上此刻不见丝毫暖意,唯有冰霜。
他当然知道,只要孙默这把刀完全出鞘,眼前这群乌合之众不出十息便会变成一地尸体。
乱局可平。
但是,他也同样清楚地知道,这口刀一旦见了血,性质就彻底变了。
他们会完完全全地落入沈万三早已精心挖好的那个最恶毒的陷阱之中。
——官逼民反!
到那时,他们就算浑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
今天死的是一百个地痞。
明天,沈万三就能煽动起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真相的“杭州百姓”,来为这些人“讨还公道”。
到那时,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一片足以将一切吞没的人言汪洋。
所以,这把刀绝对不能出。
这血,绝对不能见!
孙默拔刀的动作硬生生停在那里。
刀锋出鞘三寸,森然的寒芒在阴沉天色下微微一闪,便再无寸进。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问为什么。
只是用最直接的行动,表达了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他身后,那十几名同样已经拔刀在手的锦衣卫也如出一辙。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同时拽住。
所有人的刀都停在那里。
刀虽未尽出,那十几道凝聚在一起的凛冽杀气却早已笼罩全场,空气仿佛都因此凝结了几分。
一直嚣张叫骂的地痞混混们只觉得脖子一凉,冲到嘴边的污言秽语不由自主地就是一滞。
一个离得近的混混悄悄拉了拉前面人的衣角,声音发颤:“虎哥,这……这些人真敢……”
他们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迟缓起来。
只有那个为首的漕帮瓢把子王老虎,仗着自己背后有沈万三撑腰,又见这些官兵竟真的不敢再动,胆子瞬间又肥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不敢了?”
他得意地放声大笑,笑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极其刺耳。
他拎着那根油腻腻的粗大哨棒,一步步走到队伍最前面,直接无视了那些眼神能杀人的锦衣卫。
他径直走到了被钱有才和几个学生护在身后的赵龙面前。
“哟,小官人。”
王老虎用那根包着铁皮的棒子头,一下一下地轻点着赵龙的胸口,脸上写满了挑衅。
“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嘛?想动刀子啊?”
他把脸凑得极近,嘴里喷出的酒臭和唾沫星子几乎就要溅到赵龙脸上。
“来,动一个给爷试试看?!”
他嚣张到了极点。
他笃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绝对不敢冒着引发民变的风险对他怎么样。
“我告诉你!”王老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恶狠狠地说道。
“我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杭州良民,为了保卫家乡的饭碗才自发站出来的!”
他故意在“讲道理”三个字上加重了口音,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你今天只要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王老虎跟你保证,明天整个杭州城的百姓都会涌到这里来,找你们好好地‘讲一讲道理’!”
然而,他预想中那个年轻人惊慌失措或愤怒憋屈的表情,却并没有出现。
赵龙的脸色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吓人。
他的眼神甚至都没有看眼前这个几乎把脸贴到他脸上的王老虎。
他越过王老虎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那个手还按在刀柄上的孙默。
然后,他下达了一道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一向算无遗策的钱有才都感到无比意外的命令。
“锦衣卫听令。”
他的声音不大,但吐字异常清晰。
“收刀,入鞘!”
四字一出,钱有才的眉头下意识一皱。
王老虎脸上的得意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身后的那些地痞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怂了!哈哈哈!”
“到底还是怕了!”
果然,这些外地来的官,终究不敢在杭州的地界上撒野。
然而,赵龙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们的刀,”赵龙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王老虎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是用来杀敌寇、斩国贼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不是用来……跟大宋的百姓,讲道理的。”
听到“讲道理”这三个字,一直面无表情的孙默,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利刃出鞘前的预兆。
他动了。
锵啷!
一声干脆利落的金属归鞘声响起。
绣春刀被瞬间收回。
但在王老虎和所有地痞都以为事情就此结束,钦差已经彻底认怂的下一秒——
孙默的身体,也跟着动了!
王老虎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原本还隔着几步远的身影就已经欺至面前。
太快了!
快到他脸上那攀升到顶点的嚣张笑容甚至还僵在那里,大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看到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手,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感觉自己握着哨棒的粗壮右臂被那只手轻轻一抓、一拧。
一股他根本无法抗拒的螺旋状怪力,猛然从手腕爆发,瞬间传至肩膀!
“咔嚓!”
一声让他永生难忘的、清脆的骨骼脱臼声响彻耳边!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神经!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刚要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孙默的下一个动作就已经到了。
他一记干净利落的膝撞,不带丝毫烟火气地,狠狠顶在王老虎那满是肥油的柔软腹部。
“唔!”
闷响声中,王老虎即将冲出喉咙的惨叫被硬生生砸回了肚里。
他整个人猛地向内一弓。
手里的哨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了赵龙面前。
腥臭的涎水顺着他大张的嘴角淌了下来,他却毫无知觉,喉咙里只剩下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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