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花厅,穿过回廊,长史的脚步慢了下来。四下无人时,他忽然停步,转身对叶纨深深一揖。
“叶小姐,”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恳切,“侧妃娘娘的病……真的能治吗?”
叶纨看着他眼底的忧虑,缓声道:“那花毒是慢性的,中毒越深,症状越重。侧妃娘娘常去赏花,吸入的香气最多,所以病得最重。但这方子对症,只要按时服药,静心休养,能慢慢调养回来。”
长史长舒一口气,又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个小小的油纸包:“这是小姐上次让老奴留意的东西。王府这几日清理花园,老奴偷偷藏了一些。”
叶纨接过,油纸包里是几片暗紫色的干花瓣。她仔细收好,福身道:“多谢长史。”
“该谢的是小姐。”长史苦笑,“若不是小姐提醒,王府上下恐怕都要遭殃。只是……小姐也要小心。今日禁军搜查了西街好几家药铺,听说百草堂也被查了。”
叶纨眸光微凝:“长史知道是谁带队?”
“禁军副统领张诚。”长史压低声音,“此人……有些蹊跷。他兄长曾是秦老将军旧部,三年前死于一场‘意外’。老奴听说,今日搜查时,张统领对百草堂的吴掌柜……态度有些微妙。”
叶纨心中了然,点头道:“多谢提点。”
长史送她到侧门,马车已在等候。临上车前,他忽然又道:“王爷让老奴转告小姐——三日后的朝会,王爷会‘病重’,无法出席。”
叶纨脚步微顿,轻轻颔首:“民女明白了。”
???
马车离开王府时,天色已完全暗下。
车厢里,小荷忍不住问:“小姐,王爷会信我们吗?”
“他不得不信。”叶纨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屏风已毁,花毒已现,侧妃病重……他若再装糊涂,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自己。”
马车行至半路,忽然停下。
车夫老赵的声音传来,带着迟疑:“小姐,前面路堵了。”
叶纨掀开车帘一角。百草堂所在的街口挤满了人,火把的光映着禁军冰冷的盔甲。吴掌柜被两个兵卒押在店门口,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对围观的百姓微微摇头。
“掉头,”叶纨放下车帘,“走小巷。”
马车拐进旁边窄巷,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后门。叶纨下车,轻叩门环。
三轻一重。
门开一缝,露出刘伯苍老的脸。见到叶纨,他连忙开门:“小姐快进来,老吴出事了。”
宅院正屋里炭火烧得正旺。刘伯给叶纨倒了热茶,叹气:“禁军来得突然,说是有人举报私藏禁药。但老吴早有准备,明面上的药材都是干净的。”
“幽冥萝呢?”
“藏在地窖暗格里,他们翻不着。”刘伯压低声音,“倒是搜出几包远志和合欢皮,领头的将领硬说是违禁药,要封店抓人。”
叶纨抿了口茶:“谁带的队?”
“禁军副统领张诚。”刘伯顿了顿,“老吴让我转告小姐,这位张统领搜查时……话里有话。他问:‘百草堂跟永昌王府,关系很深?’”
叶纨眸光微动:“老吴怎么答?”
“老吴说:‘王府采买药材,自然要选信誉好的药铺。’”刘伯苦笑,“那张统领也没再多问,但查封时……手下人动作很轻,像是走过场。”
“老吴还说什么?”
“他说让小姐放心,店封不了。”刘伯露出些无奈的笑,“他还说……张统领离开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看犯人。”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人匆匆进来,对叶纨行礼:“小姐,王府那边把安神香取走了。长史大人亲自来的,还带了一句话。”
“说。”
“长史说:‘王爷让转告小姐,宫里送来的补药,已经让人验过了。其中一味……与王妃院中那些花的香气,一模一样。’”
叶纨轻轻放下茶杯。
够了。这句话,加上永昌王告病的决定,已经表明了王府的态度。
窗外夜色深沉,京城灯火次第亮起,像黑暗中睁开的无数眼睛。她走到窗边,望向皇宫方向。
【滋滋……干扰场强度……持续减弱……黑风寨方向压力缓解……】
系统的声音依然断续,但比前些日子清晰了些。
她按了按心口,贴身玉佩温润如初。
棋已过半。
???
同一夜,黑风寨外军营主帐。
副将张诚盯着被缚的探子,帐中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这探子是傍晚时抓到的,试图穿过防线往寨里送信。
“说!”张诚声音冷硬,“你们在城中还有多少同党?”
那探子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将军何不问问,贵妃娘娘为何非要置三皇子于死地?莫非是怕三皇子查出她在边关做的那些勾当?”
张诚脸色骤变,“锵”地拔剑出鞘:“胡言乱语!拖下去!”
待帐中只剩他一人,张诚缓缓展开一封今早被人用箭射入营帐的密信。信上详细列着贵妃通过陈记药行采购的药材清单,每味药旁都用工整小楷标注效用:“致幻”、“乱心”、“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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