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预知了崔府的未来，所以才不担心被我牵连？”梅若烟整理着散乱的秀发，貌似平静。
“没错，我那个宝贝弟弟崔湜，看似玩物丧志，后来却进士及第，官至中书令，这上哪说理去？不仅如此，我们那个年代有一本叫《全唐诗》的书，收录了五万多首唐朝的诗词，其中有三十多首就是他写的，不过写得不咋地……”
“中书令？武曌不是改了官制吗？”
崔挽月叹了口气，说道：“武曌会在五年后登基，成为史上唯一的一位女帝，但她活不了几年了，你放心，这大好河山最终会回到李唐手中的，华夏文明将进入一个新的里程，你们将见证一个崭新的盛世。”
梅若烟神色黯然，“盛不盛世，已与我没多大关系了，只要所有梅花志士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便罢。”
一个没有了家的人，这世间再美好又如何？
崔挽月的前世本就有一个形同虚设的家庭，失去亲人的滋味，她如何不知？
她忽然有些后悔跟梅若烟说这些东西，梅若烟表面说着不信，其实内心已经在慢慢接受她和燕轻云是另一个世界的说法。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相信，并不是要左右你的决定，你该报仇就报仇，不要顾虑太多。万一，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所认知的世界，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呢……”
“平行世界是什么意思？”
“额，这个比较难解释，你还是不要听了……大致意思就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跟我在后世史书中所见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它独立开来，有各种的可能性……”
算了，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别指望别人能听懂了。
梅若烟怔了一下，她确实没听明白崔挽月说的意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也不愿再追问。
“我师父说，武曌气数未尽，我杀不了她……他老人家也不能下山，如果他出手杀了武曌，宫中定会为了争夺皇权导致民不聊生，为天道所不容……”
“如果这世间有天道，天道又何曾对我以公平？梅府上下七十多条人命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不能进宫杀武曌，我便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先灭玄玉楼。”
“当年奉命灭梅府的人，手段极其辛辣残忍，不管他是不是大宗师，我都不能放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找到他，让他血债血偿！”梅若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似有火焰要喷射而出，银牙紧咬，状若起誓。
崔挽月一惊，腾地立了起来，“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就是要让你相信，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梅府惨案与他无关，你怎么就……”
梅若烟静静地望着崔挽月，半晌才淡淡地说道：“我说的不是他，即便你没有跟我说这些，我也知道他不是真凶，或者说，不是唯一的真凶……我只是要让他恢复记忆，告诉我真相。”
崔挽月噗地坐了下去，嘘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
“那个人叫燕无常，是个独行杀手，在墨榜排名第一，但现场遗留的种种痕迹，有太多蹊跷……”
梅若烟将五年前的悲惨遭遇缓缓道来，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脸上无声滑落的泪水，更让人心碎。
崔挽月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倒了一盏茶放到她手中，静静地听她说完，一句也没打扰。
“不如，我帮你呀。”
“……”梅若烟一下没反应过来。
崔挽月盯着她，眼神真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可以帮你追查你的仇家。”
“我虽然不懂武功，但我有信息差。”崔挽月又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来踱去。
“信息差？”
“对，用得好了，它比千军万马还顶用。”
她踱到梅若烟面前，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对吧？按理说，我们明明是情敌……”
情敌————这也太敢说了。
“我没有……”梅若烟的声音细若蚊虫。
“什么叫你没有，你肯定在暗中庆幸燕轻云不是燕无常，只不过，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呀，太矜持了，自己不敢承认而已……”
“我，我只是……”梅若烟嗫喏着，语不成句。
“在我们那个年代，女人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男女是平等的，我们实行一夫一妻制。按理说，我应该使出各种手段，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才对。可是……”
“可是什么？”梅若烟端着茶盏的手，在微微颤动。
“可是我做不到，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对你……恨不起来……”
梅若烟放下手中的茶盏，直视着崔挽月，“其实，我也知道你喜欢他，但我对你，也同样没有恨意……”
这些话，换作以前，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但现在，她好像已经被崔挽月的勇敢所感染了。
噗嗤————
两人在对视中都忍不住娇笑起来，然后立即将目光移开，两张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上，同时升起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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