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午时。
冷如意收回搭在燕轻云腕脉上的手,眉头微展:“内腑震荡已稳住了,你本身内力够强,又有绿萝丹护体,再静养两日,能动五成功力,五日后可恢复八成。”
燕轻云靠坐在榻上,闻言松了口气:“谢师父。”
“谢什么?”冷如意瞥他一眼,“下次再这般莽撞,不等那老喇嘛动手,我先打断你的腿。”
秦风在一旁合十道:“前辈,他也是为守城。”
“守城不是送死。”冷如意看向窗外,“巴丹彦西二十年前便是大宗师巅峰,如今修为到了何等境界,连你师父天墟道人也不敢托大。你初入宗师门槛就敢接他法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梅若烟端着药碗进来,听到这话手一颤。她将药递给燕轻云,轻声道:“轻云,下次不可如此。”
燕轻云接过药一饮而尽,苦得皱眉:“没有下次了,阿史那骨笃禄给了三日时限,三日后若不开城,巴丹彦西会亲自破城。”
厅内一静。
薛瑶沉声道:“方才斥候回报,突厥大营正在加固工事,看样子是要长期围困。粮草辎重从北面源源不断运来,粗估足够三万大军用一月。”
“一个月……”崔挽月握紧手中笔,“朔州存粮只够二十日,还是算上了民议堂筹集的那部分。”
冷青萍忽然道:“我去烧他粮草!”
“不可。”燕轻云摇头,“阿史那骨笃禄不是庸才,粮草必是重兵把守。而且巴丹彦西就在附近,一旦惊动他……”
“那怎么办?等死吗?”冷青萍咬牙。
燕轻云沉默片刻,看向秦风:“秦师兄,你出昆仑时,天墟道长可有交代应对宗师之法?”
“没错,师父确实交待过我,若遇三大宗师,该如何应对。”秦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燕轻云:“师父说,若见巴丹彦西,可将此物给他看。”
玉简通体莹白,触手温润,上面刻着云纹,中央有个浅浅的“墟”字。
“这是……”
“师父的信物。”秦风道,“二十年前昆仑论道后,师父与巴丹彦西有个约定——见此玉简,须答应持简者一个不违本心的要求。”
燕轻云握紧玉简:“天墟道长果然是神人。”
秦风摇头,“他云游前将此物交给我,只说‘若见巴丹,可出示此简’。”
冷如意接过玉简细看,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天墟师兄……果然早有所料。”
燕轻云将玉简收回怀中,心中稍定。至少,有了谈判的筹码。
“但此物只能用一次。”秦风提醒,“你要想清楚……”
燕轻云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向崔挽月,崔挽月会意,将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写着几个字:“退兵,三月。”
“我要他勒令阿史那骨笃禄退兵,且三个月内不得南犯。”燕轻云道,“三个月,足够我们做很多事。”
“他会答应吗?”梅若烟问。
“大宗师重诺。”冷如意道,“尤其对天墟道人的诺言,但‘不违本心’是关键——若巴丹彦西本心就是要破朔州,这要求就无效。”
燕轻云点头:“所以还要谈,师父,明日我想请你陪我出城,面见巴丹彦西。”
“不行!”崔挽月和冷青萍同时出声。
“你伤还没好……”崔挽月急道。
“正因为伤没好,才要师父和秦师兄陪同。”燕轻云道,“而且必须明日去——阿史那骨笃禄给的三日时限,明日是第二日。我们要在最后期限前,把主动权拿回来。”
冷如意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点头:“好,明日辰时,我陪你去。”
“我也去。”秦风道。
“你留下守城。”燕轻云道,“若我们回不来,城中还需高手坐镇。”
商议既定,众人各自准备。
燕轻云回到内室调息,崔挽月在旁整理文书。忽然,辛鹏快步进来,脸色凝重:“燕大哥,洛阳密信。”
信是上官婉儿写的,字迹潦草:
“李孝逸已过黄河,距朔州不足五日路程。陈冲随军,近日在军中散布流言,言你‘拥兵自重,欲效安禄山’。太平公主在朝中呼应,武三思、来俊臣联名上奏,请天后下旨召你回京‘述职’。婉儿。”
燕轻云将信递给崔挽月,冷笑:“陈冲也就这点本事了。”
“但这招很毒。”崔挽月蹙眉,“拥兵自重的罪名,历来是帝王大忌。武曌本就多疑,加上太平公主煽风点火……”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解决突厥之围。”燕轻云道,“只有打了胜仗,有了军功,才有底气应对朝廷的猜忌。”
“可你的伤……”
“够用了。”燕轻云闭目调息,“明日见过巴丹彦西,无论成与不成,三日内必有一战。我们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窗外天色渐暗,又下起了雪。
同一时刻,洛阳以北百里处,神武军大营。
陈冲坐在帐中,看着刚送来的密报,嘴角勾起冷笑。密报是他在长安收买的线人传来的,说“燕轻云勾结梅花党”的流言已在市井传开,有几个御史已经“风闻奏事”,写了弹劾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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