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神君离去后,院子里那股无形的、令人下意识屏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可云汐心头的躁动,却并未平息,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
她坐在石凳上,面前摊开着白辰为她准备的、关于神力精细操控的心得玉简,字字珠玑,逻辑清晰。若是往日,她定能迅速沉浸其中,举一反三。可今日,那些玄奥的文字仿佛都长了脚,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就是钻不进脑子里。
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镜中自己陌生的倒影,是龙渊那句“更亮了点”的懵懂评价,更是……墨临神君那看似与往常无异、却在她周身短暂流连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最轻柔的羽毛,搔刮着她心底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痒痒的,带着一种难言的悸动。
“将生命神火凝成丝线,穿针引线,不得损毁针线分毫……”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墨临布置的课业,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动。这任务听起来简单,实则对神力的稳定性、持久性、以及微观层面的掌控力要求极高。涅盘之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她体内奔腾的神力浩瀚如海,完成这种练习,理论上并非难事。
前提是……她能集中精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摒除杂念,伸出右手食指,尝试引动体内那温暖而充满生机的生命神火。
起初很顺利。一丝柔和的金绿色光芒自她指尖渗出,如同初春的嫩芽,缓缓摇曳,散发着令人舒适的生命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输出的力度,试图将其压缩、拉伸,化作一条均匀纤细的光丝。
然而,就在光丝即将成型的刹那,墨临神君那双深邃眼眸不经意间掠过她衣裙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再次闯入脑海!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猛地一颤!
指尖那原本温顺流转的神力,因她这瞬间的心神失守,如同脱缰的野马,骤然失控!
“噗——!”
一声轻微的爆响,那缕即将成型的金绿色光丝猛地炸开,化作一团稍显暴躁的生命能量,将她指尖萦绕。虽然并未伤及自身,却将她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将那团能量重新安抚、吸收。
“呼……”她拍了拍胸口,有些懊恼地蹙起眉。怎么这么不中用!
她定了定神,再次尝试。
集中精神,引导神力,压缩,拉伸……
……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是不是这身裙子……
“噗!”光丝再次溃散。
再来!
……龙渊都说我“更亮了”,难道真的变化很大?可是……
“噗!”
……他会不会觉得……唔,我在瞎想什么!专心!
“噗!噗!”
接连数次失败,云汐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神力消耗,而是因为心神不宁带来的挫败感。那面“溯影琉璃镜”仿佛就立在眼前,镜中少女含羞带怯、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与此刻她焦躁狼狈的状态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偏偏这时,龙渊还在不远处和白辰为了最后一个水晶馅的灵果包子“据理力争”,吵吵嚷嚷的声音更是雪上加霜。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云汐猛地站起身,决定换个环境。院内干扰太多,她需要绝对安静的地方。
她想到了小院后方,那片被她命名为“仙植园”的区域。那里种植着不少她从秘境各处移栽来的、需要精心照料的灵花异草,平日里最为幽静,木心也经常在那里打理。
对,就去那里!
云汐快步走到仙植园。这里果然静谧,只有微风拂过各类仙植叶片发出的沙沙轻响,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芬芳。她找了处柔软的草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深深呼吸,试图借助这里宁静的氛围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这一次,她摒弃了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生命神火那温暖而磅礴的本源。
很好,很稳定。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金绿色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柔和,更加凝练。光芒在她精妙的控制下,缓缓拉伸,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均匀……一条比发丝还要纤细、却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柔和光晕的金绿色丝线,终于在她指尖成功凝聚!
成功了!
云汐心中一喜,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而就是这放松的刹那,之前被强行压下的、关于墨临神君和自身变化的种种思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变本加厉地汹涌而至!镜中的容颜,他停留的目光,龙渊的话,白辰了然的眼神……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与窃喜,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的专注!
与此同时,她体内那浩瀚的神力,似乎也与她激荡的心绪产生了共鸣,变得异常活跃!
指尖那条原本稳定纤细的金绿色丝线,因她心神的剧烈波动和神力下意识的澎湃,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骤然膨胀、扭曲、失控!
不再是温和的生命之光,而是化作一股失控的、带着灼热气息的金绿色洪流,以她的指尖为中心,轰然爆发,呈扇形向着前方那片精心培育的仙植园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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