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与青鸾吐露心事,云汐心中那份对墨临神君懵懂的悸动,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悄然生根,却又因着少女的羞涩与对身份差距的忐忑,不敢轻易冒头。她依旧每日完成课业,只是看向墨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躲闪与探究。
她试图从他淡漠的神情、简洁的话语中,捕捉一丝与众不同的痕迹,却总是徒劳。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严谨冷峻的神君,仿佛瑶池仙宴上那声莫名的剑鸣,静室中那片刻的贴近引导,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与臆想。
就在这份甜蜜的煎熬中,一位不速之客,以一种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方式,闯入了无忧境的宁静。
青衡仙君。
便是那日在瑶池仙宴上,欲邀云汐共赏三生梦境花、却被一声诡异剑鸣打断的青衫仙君。
他是东方青帝一脉的远支后裔,虽非嫡系,却因天赋出众、性情温润儒雅而在年轻一辈仙君中颇负盛名。那日初见云汐,惊鸿一瞥,便上了心。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木心照例去打理仙植园时,便发现园子入口处,悄然摆放着一株灵气盎然、花开正艳的植物。
那并非无忧境原有的品种。植株不高,形态优美,叶片如同翠绿的凰羽,枝头缀着数朵碗口大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色泽是极其纯正、炽烈如火焰的金红色,花蕊处跳跃着点点星辉般的光粒,散发着纯净而温暖的火灵气息,与云汐涅盘后的本源气息隐隐呼应。
花株旁,还附着一枚青玉简。
木心好奇地拿起玉简,神识探入。
“闻汐仙子涅盘功成,特奉上‘凤凰花’一株,此花性喜暖,汲火灵而生,与仙子本源相合,或可助益修行。望仙子笑纳。青衡敬上。”
字迹清隽,语气谦和有礼。
木心捧着玉简和那株异常美丽的凤凰花,蹬蹬蹬跑回院子,献宝似的交给了刚起身的云汐。
“凤凰花?”云汐有些讶异,接过那株花。花朵入手温润,那纯正的金红色确实让她感到十分舒适亲切。青衡仙君?她回忆了一下,记起了瑶池那位青衣温润的身影。此举虽有些突兀,但对方言辞恳切,礼物又确实投其所好,她也不好直接拒绝。
“挺好看的,”她将花递给木心,“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吧。”
本以为这只是个插曲。
谁知,第二日,第三日……接连七日,每日清晨,仙植园入口都会准时出现一株品相极佳、形态各异的凤凰花,附着的青玉简上,依旧是青衡仙君温和的问候与恰到好处的关怀,有时是探讨某种火系仙法的见解,有时是分享某处景致奇特的仙境见闻,言辞从不越矩,却持之以恒。
不仅如此,青衡仙君甚至开始每日遣仙侍送来一小瓶精心采集的“晨曦凤鸣露”,据说是专门收集凤凰花在日出时凝结的、蕴含着一丝朝阳初升之机的露水,对温养凤凰血脉有微末益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青衡仙君这般温和守礼、又坚持不懈的示好,让云汐有些为难。她心中已有所属,对青衡并无男女之情,但对方并未明确表白,只是以花会友,探讨修行,她若反应过激,反倒显得自作多情,不识好歹。
她收下了花和露水,却让木心将花都种在了仙植园角落,并未特别照料。至于那晨曦凤鸣露,她一次也未饮用,都堆在了房间角落。
这一日,送来的青玉简内容略有不同。
“……近日偶见星河之畔有流萤如雨,星光与萤火交织,如梦似幻。青衡冒昧,不知可否有幸邀汐仙子共赏此景?若蒙应允,亥时初刻,于天河弱水之畔静候。”
邀请她赏景。
云汐捏着玉简,蹙起了眉。这已超出了单纯探讨修行的范畴。
“怎么了云汐?又是那个青衡送来的?”龙渊凑过来,大大咧咧地拿起玉简扫了一眼,撇撇嘴,“啧,请你看星星?这小子还挺会来事。你去不去?”
白辰也抬眸看了过来,银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审视。
云汐摇了摇头,将玉简放下:“不去。”
她心中装着那个墨色的身影,对旁人的邀约,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困扰。
“不去就对了!”龙渊一拍大腿,“那小子一看就没安好心!哪有天天送花的?肯定是想拐跑你!”
白辰淡淡开口:“青衡仙君风评尚可,此举虽显殷勤,倒也未曾逾越。只是,你既无意,便需早些表明态度,以免徒生误会。”
云汐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该表明态度,可该如何开口,才能既不伤对方颜面,又能彻底打消其念头?她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应那份邀约。亥时初刻,她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与那枚千机针较劲,仿佛从未收到过那枚玉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于灯下专注练习时,一道墨色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立于无忧境边缘的云海之上,负手遥望着远方天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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