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银光还未完全消散,凛冽的寒风便扑面而来。
云汐脚下一软,踉跄半步,被墨临稳稳扶住。她这才看清,墨临并未带她直接回紫霄宫,而是来到了一处极高的雪山之巅。脚下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头顶是触手可及的、仿佛凝固的深蓝色天穹,远处云海翻涌,罡风如刀。
这是仙界极北的“听风崖”,以罡风酷烈、灵力稀薄着称,平日罕有仙踪。
墨临松开了她的手。
那动作并不重,甚至算得上平缓,可云汐心里却像被那凛冽的罡风吹过,骤然一空。她站稳身形,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他背对着她,负手立于崖边,玄色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挺拔孤绝,却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方才在秘境中握住她手掌的、那细微的暖意,此刻已寻不到半点痕迹。
“神君……”云汐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墨临没有回头,声音混在风里传来,听不出情绪:“为何瞒我?”
五个字,平平淡淡,却像冰锥一样刺进云汐耳中。她攥紧了袖口,指尖陷入掌心,试图用细微的疼痛让自己更清醒些:“我……”
她想说,她只是赌气,气他总是以师尊、以长辈的身份拘着她,查验她的礼物,加重她的课业,仿佛她还是那个需要他时时看顾的小女孩。她也想说,她对青衡并无他意,答应邀约多半是出于那点幼稚的叛逆。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变得艰涩无比。因为她知道,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理由。最紧要的,是她心底那点连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隐秘的期待和试探——她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在意?
这念头让她脸颊发热,却又因眼前他冰冷的背影而迅速冷却。
“青衡仙君他……”云汐试图转移话题,声音低了下去,“他身上的印记……”
“那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墨临打断她,终于转过身来。
崖顶凛冽的天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和紧抿的唇线。他的眼神很静,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波澜。可云汐却莫名觉得,那冰面之下,是汹涌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暗流。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对么?”墨临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某种重量,沉沉压在她心头,“知道那噬星兽出现的时机、地点,都巧合得令人起疑,对么?”
云汐呼吸一滞。
“你知道,却还是去了。”他又近一步,离她只有三尺距离。罡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牢牢锁住她,“甚至在我发现异常、隐去身形跟随之后,你仍未曾动用我给你的护身玉珏,未曾尝试以任何方式向我示警。”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心思。
“云汐,”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云汐仙子”,也不是往日偶尔流露温和时的昵称,而是全然的、带着某种沉重心绪的称呼,“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是失望?是责备?还是更深沉的、她读不懂的东西?
云汐被他问得心头剧震,鼻子一酸,强忍着的某种情绪几乎要决堤。她猛地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委屈:“那你呢?你既然来了,既然一直在看着,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要等到青衡重伤,等到……等到我差点……”
她说不下去了。当时生死一线的恐惧,对青衡那复杂难辨的疑窦,还有此刻面对他这种冰冷质询的委屈,混杂在一起,让她眼圈泛红。
墨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唇,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极细微的缝隙。但转瞬即逝。
“我在等。”他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寒意,“等一个确切的证据,等它背后的影子露出马脚。也在等你看清。”
“看清什么?”云汐追问。
“看清人心叵测,看清蜜糖包裹的,未必不是砒霜。”墨临的目光掠过她,投向无尽云海,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倦意,“也看清……你所谓的‘散心’,究竟会将自己置于何地。”
这话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在云汐心上。她听出了他未曾明言的担忧,也听出了他压抑的怒意——不是气她的隐瞒,更像是气她将自己置于险境而不自知,或是不顾。
“我没有……”她想辩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因为他说得对,她确实大意了,确实被那点少女心事和叛逆情绪蒙蔽了应有的警惕。
“那印记,”墨临不再看她,转而说起正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分析,“是上古‘心魔引’的变种。并非直接控制神魂,而是悄无声息地放大宿主心底的某种执念或欲望,潜移默化,使其行为逐渐偏离本心,最终沦为施术者的棋子而不自知。”
云汐心头一凛:“青衡仙君他……是被控制了?”
“是,也不是。”墨临微微摇头,“‘心魔引’需有隙可乘。若心中本无阴暗执念,此术如同无根之水,难以久存。青衡……”他顿了顿,语气微冷,“他对你的执念,怕是早已有之。此术不过是将其催化、扭曲,并巧妙地与魔尊的布局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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