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深渊的最深处,连时间都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黑暗。
魔尊赤渊坐在由万千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那是一根完整的巨龙脊椎,每敲一下,空洞的骨节便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地狱深处的心跳。
“尊上。”
一团黑影在王座下方凝聚成型,化作一个单膝跪地的黑袍人。他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深处明灭,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
“说。”赤渊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天命石的波动捕捉到了。”黑袍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面破碎的铜镜。镜面斑驳,边缘附着着干涸的血迹,此刻却泛着诡异的微光,“墨临神君启动了那件上古神器,就在三个时辰前。”
赤渊敲击龙脊的手指停住了。
大殿两侧,数十盏幽绿色的魂灯同时摇曳,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高耸的穹顶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带着血腥味的愉悦。
“终于等到了。”他站起身,黑袍如夜幕般垂落。赤渊走到大殿中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池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穹顶的狰狞浮雕,“他们推演出了什么?”
黑袍人——他的心腹夜魇——将破碎铜镜投入血池。镜面触及血液的刹那,无数画面炸裂开来,如暴雨般在池面跳跃:天命石的光芒、交织的命理线、凡间山川的虚影、还有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血池沸腾了。
赤渊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血水。那些破碎的画面如同有了生命,顺着他的指尖缠绕而上,最后在他的瞳孔中重新组合、演绎。他看见了墨临与云汐并肩而立,看见了天命石上显现的“凡间情劫”,看见了两人商议封印记忆、主动入轮回的每一个细节。
“情劫……”赤渊低声重复这个词,像是品味着最上等的美酒,“以凡人之躯,尝爱恨生死,淬炼道心。真是美好的计划。”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瘆人得让两侧侍立的魔将都低下了头。
“可惜啊,墨临。”赤渊收回手,血珠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滴落,“你算准了天机,却算不透人心——更算不透,我等你露出破绽,等了多久。”
夜魇依旧跪着:“尊上,他们封印记忆与仙力入轮回,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属下愿潜入凡间,将他们”
“杀死?”赤渊转过身,猩红的眼眸盯着夜魇,“不,那太便宜他们了。”
他缓步走回王座,每一步都带着某种残忍的韵律。
“墨临与云汐,一个是执掌天律的神君,一个是净化万灵的仙尊。他们的道心坚不可摧,他们的力量深不可测——在仙界,我们几乎没有胜算。”赤渊重新坐下,单手支着下巴,像一个正在构思杰作的艺术家,“但若是在凡间呢?若他们只是两个凡人,拥有凡人的躯体、凡人的情感、凡人的脆弱”
夜魇抬起头,猩红的目光闪烁:“尊上的意思是?”
“我要你潜入凡间,但不是去杀他们。”赤渊的手指在空中虚划,血池中浮现出凡间的疆域图,“我要你,成为他们情劫的一部分。”
大殿里静得可怕,只有血池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
“情劫之所以为劫,在于‘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赤渊的声音变得轻柔,却更令人毛骨悚然,“我要你找到转世后的他们,接近他们,成为他们命运中的关键之人。然后——”
他顿了顿,像是要确保夜魇能理解每一个字的重量。
“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制造误会。在他们最信任的时候,种下背叛。在他们即将圆满的时候,推向深渊。”赤渊的笑容扩大了,“我要墨临亲手伤害他所爱之人,要云汐死在爱人的怀疑与背叛之下。我要他们的‘情劫’,变成永生无法挣脱的噩梦。”
夜魇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可他们终究会回归仙位,记忆也会恢复”
“恢复又如何?”赤渊打断他,“你以为道心的裂痕,是那么容易修补的么?墨临若亲手害死云汐——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份愧疚与痛苦,会如跗骨之蛆,永远啃噬他的神心。而云汐若死于爱人的不信任,她对情感的纯粹信念,也将彻底崩塌。”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即将到来的胜利。
“届时,他们或许还能回归仙界,但道心已破,修为将永远停滞,甚至反噬。而心魔一旦种下”赤渊的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便可能为我所用。”
夜魇深深低下头:“属下明白了。只是如何确保能精准介入他们的命轨?凡间轮回有天道庇护,我们的力量会被大幅压制。”
“问得好。”赤渊从王座旁拿起一个漆黑的木匣。匣子表面刻满了蠕动的符文,像是活物般不断变换形状。他打开匣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暗紫色的晶体——晶体内部,有细小的闪电在游走,不时撞击内壁,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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