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初现
云昔的身体在凌墨怀里,彻底冷透了。
那种冷,像是寒冬腊月最深的冰,一丝丝渗进凌墨的皮肤、肌肉、骨头,最后冻住心脏。他抱着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尊冰雕。
时间好像凝固了。雅间里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喧闹——那是京城寻常的夜,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唱曲,有人在为明天的生计发愁。那些声音很远,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凌墨听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有怀里的这个人,和她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
玄真子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像是在欣赏夜景。但他握着拂尘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他不是在欣赏,是在戒备。尽管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已经崩溃,但玄真子——或者说夜魇——心里那股不安,却越来越浓。
陈锐站在门边,低着头,肩膀在颤抖。他想走,脚却像钉在了地上。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扼住了。他只能看着,看着那个曾经让他敬畏的将军,抱着心爱的女人,一点点死去——不是肉体,是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燃尽了一根。
黑暗更浓了些。
凌墨终于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云昔平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他把她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擦去嘴角已经干涸的黑血,又把她微皱的衣襟抚平。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很仔细,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
腿上的伤还没好,站得有些不稳,但他挺直了脊背。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上,沾满了云昔的血,暗红色的,像是开了一朵绝望的花。
他转身,看向玄真子。
玄真子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心脏猛地一跳。
那双眼睛,凌墨的眼睛,还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但此刻,瞳孔深处,有一点极细微的金芒在闪烁。那不是烛光的反射,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光。而且那眼神,不再是空洞,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种俯视。
仿佛在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蝼蚁,一粒尘埃。
“凌校尉。”玄真子压下心里的不安,语气尽量平静,“节哀顺变。云姑娘已经去了,你也该”
话没说完,他顿住了。
因为凌墨抬起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不是握刀,不是攻击,只是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雅间里,所有的烛火,同时熄灭了。
不是被风吹灭的,是凭空熄灭的。连窗外的月光,好像也暗了几分。整个房间陷入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门外的黑衣人们惊呼,想要冲进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寸步难行。
玄真子脸色大变。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武功,这是法术!
“你”他声音发紧,“你不是凌墨!你是谁?!”
黑暗中,凌墨的声音响起。不是他平时的声音,更低沉,更威严,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沧桑:
“我是谁?”
“我是你算计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算透的那个人。”
话音落,一点金光,从他眉心亮起。
起初只是针尖大小,随即迅速扩散,蔓延至全身。金色的光芒柔和而神圣,照亮了整个雅间。光芒中,凌墨的样貌开始发生变化——不是五官变了,是气质,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睥睨众生的尊贵感。
他的长发无风自动,发丝间流淌着金色的光。那件染血的蓝衫,在金光中悄然褪去,化作一身银白色的长袍,袍袖宽大,衣摆曳地,上面绣着流动的云纹和霜花,栩栩如生。
腰间,那枚霜花玉佩也亮了起来,不再是温润的白,而是纯粹的金。玉佩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洒下金色的光屑。
“墨临”玄真子终于认出来了,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你是墨临神君!你……你提前觉醒了?!”
墨临——是的,现在该叫他墨临了——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向地上的云昔。
金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她的身体,像一层温暖的茧。那具已经冰冷的躯体,在光芒中开始发生变化: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嘴角的黑血消失无踪,胸口微弱的起伏,重新变得有力。
更惊人的是,她身上那件普通的青色布裙,也在金光中褪去,换作一身素白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莲花纹样,腰间束着淡青色的丝绦,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碧玉簪松松绾起。
云昔——不,现在是云汐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澈温婉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淡淡的银芒。她看着墨临,眼中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熟稔到骨子里的温柔。
“墨临。”她开口,声音很轻,带着刚醒来的微哑,“我睡了多久?”
“不久。”墨临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刚好够我想起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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