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凰渊的震颤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当最后一块碎石从穹顶坠落,尘埃缓缓沉降时,云汐仍半跪在原地,双手撑着地面,指尖深深抠进黑色的土壤里。她能感觉到土壤中残余的、属于族人的血脉波动,微弱得像风中的余烬,却顽固地不肯彻底熄灭。
“仙子!”青鸾第一个冲过来,想扶她,却被她抬手制止。
“别动我。”云汐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让我自己来。”
她闭上眼睛,将最后一丝感知力沉入大地。金红的凤凰真火从她掌心渗出,不是破坏,而是最温柔的抚触——像母亲抚摸孩子的额头。火焰渗入土壤,一寸寸探寻那些散落的、破碎的血脉印记。
她“看见”了:三千七百四十九道印记。代表三千七百四十九个凤凰族人,在被蚀魂瘴彻底吞噬前,将自己最后一点纯净的血脉之力,封存在了这片他们世代生存的土地里。
他们在等她来。
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地上,溅起微小的尘埃。云汐的肩膀开始颤抖,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使命感。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温暖,稳定,带着熟悉的清冷气息。
云汐没有回头,只是抬手,覆在那只手上。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温和而浩瀚的力量涌入她枯竭的经脉——不是强行灌注,而是像溪流汇入干涸的河床,自然而然,恰到好处。
“你怎么”她终于开口,声音依然哑。
“六个时辰到了。”墨临在她身后蹲下,另一只手环过她,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我说过,必须见到你完完整整。”
他来了。从寂灭宗遗址到万凰渊,横跨大半个仙界,撕裂了无数空间屏障,在神力共鸣的最后一个呼吸间,赶到了她身边。
云汐靠进他怀里,这才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虽然温暖,但气息有些紊乱,心跳也比平时快。她猛地抬头,对上他略显苍白的脸,还有喉间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却诡异地停滞不前的黑色咒纹。
“你的咒——”
“暂时压住了。”墨临截断她的话,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用了点非常手段。先说你,伤到哪里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最终定在她肩膀——那里,黑衣女子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不是鲜红色,而是一种粘稠的、泛着暗金光泽的血。
“黑暗之力侵入了血脉。”墨临脸色一沉,掌心银色光芒亮起,就要为她疗伤。
“等等。”云汐按住他的手,摇头,“先别动。这伤口有点不对劲。”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伤口处那股盘踞不去的黑暗力量。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的恶意,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继续侵蚀她的血脉,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
“它在等我虚弱。”云汐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明悟,“那个‘我’临死前说,‘主人会亲自来取’。这伤口是个标记,也是个信标。只要我试图驱除它,或者我虚弱到一定程度,‘主人’就能通过它定位我,甚至直接降临。”
墨临的眼神瞬间冷得像极北寒冰。他抬手,不是驱除,而是以神力在伤口周围布下层层封印——不是压制黑暗力量,而是将它彻底隔绝,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先这样。”他沉声道,“等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再说。”
云汐点头,这才有精力看向他身后。赤阳真君、碧波洞主,还有神兽天团的几位核心成员都来了,个个身上带伤,但眼神坚定。更远处,白泽正在检查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凤凰族人——他们大多昏迷不醒,身上黑气虽然褪去,但魂魄损伤严重,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
“玄真长老呢?”云汐问。
墨临沉默了片刻。“废了修为,囚在紫霄宫地牢。”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最后想自爆神格,被我拦下了。有些话,还需要他亲口说。”
比如,那个“主人”究竟是谁;比如,寂灭宗还有哪些潜伏的棋子;比如,祖凰尸身为何会成为这一切的媒介。
提到祖凰,云汐和墨临同时看向深渊中央。
那巨大的尸身依然盘踞在那里,但眼眶中流下的黑血已经凝固,形成了两道触目惊心的黑色泪痕。而最让人心悸的是,泪痕深处,那点猩红的光芒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亮了。它缓慢地、有节奏地明灭着,像一颗心脏在跳动。
“那是什么?”云汐喃喃道。
“不知道。”墨临握紧她的手,“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我感觉到……它在吸收周围的能量,包括刚才我们战斗逸散的力量,包括那些消散的黑暗之力,甚至包括——”他顿了顿,“这片土地上,你族人残留的血脉印记。”
云汐浑身一凛。她再次将感知沉入大地,果然发现——那些她刚才感应到的、散落的血脉印记,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极细微的金红光点,向着祖凰尸身飘去,最终没入那点猩红光芒中。
它在吞噬她的族人,连最后一点存在痕迹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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