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艇如同沉默的游鱼,再次滑入古墟那凝固的黑暗。与上次探索不同,这次云汐没有时间观察周围诡谲的景象,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前方那个坐标点上——祭坛遗址。
青鸾坐在副驾驶位,双手快速在辅助操控面板上操作,调整着扫描和隐匿法阵的强度。“能量波动很稳定,没有检测到大规模异常,但精神干扰场比白天更强了。”她眉头紧锁,“神君的穿梭艇信号确实消失在那片区域,周围的雾霭浓度异常增高,屏蔽了大部分探测。”
云汐抿着唇,将推进器功率推到安全范围内的极限。舷窗外,那些灰白的雾霭像是嗅到了生人气息,开始缓缓聚拢过来,在艇身周围形成流岚般的旋涡。雾霭边缘,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这次不再是战争场景,而是一些更零碎、更私密的片段——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拂过琴弦,黄昏下并肩而立的两个剪影,月光中无声递出的一枝带着露水的花,这些画面所携带的情感不再是纯粹的悲伤或绝望,而是混杂着温暖的怀念、朦胧的情愫、以及最终被撕裂的痛楚。它们像一根根细针,试图刺破穿梭艇的防护,钻进人的心里。
云汐感觉胸口发闷,那些画面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墨临在凡间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笨拙的温柔,想起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相护。她用力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开,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快到了。”青鸾提醒道。
前方,那片由暗金色石块砌成的圆形祭坛基座,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断柱依旧孤零零地立在中央,缠绕的枯藤如同垂死的手臂。
云汐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祭坛边缘阴影里、属于墨临的那艘小型穿梭艇。艇身完好,舱门紧闭,里面空无一人。
她将穿梭艇缓缓降落在旁边,不等完全停稳,就解开安全锁,一把推开舱门跳了下去。
“仙子,等等!”青鸾急忙跟上,羽翼微张,警惕地扫视四周。
踏上祭坛遗址冰冷的地面,那股沉重的、混合了无尽悲伤与愧疚的气息比白天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灰白的雾霭在这里浓得几乎化不开,像厚重的帷幔,将祭坛中心区域完全遮蔽。
云汐的目光急急搜寻,终于,在断柱的另一侧,看到了那个玄色的身影。
墨临背对着她们,面向断柱上那个模糊的凤凰翅印,站得笔直,像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他没有披外袍,只着贴身的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却显得异常孤寂的肩背线条。夜风(如果这片死寂之地还有风的话)拂动他未束的墨发,几缕发丝掠过他冷白的侧颈。
他手中握着一物——不是他的佩剑“裁云”,而是一柄断剑。剑身只剩下半尺有余,通体银白,造型古朴,剑柄处镶嵌着一颗早已失去光泽的暗红色宝石。那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生生崩断。
云汐从未见过这柄断剑,但莫名的,她感到一阵心悸。
“墨临!”她喊了一声,快步向他走去。
墨临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
青鸾紧随云汐身侧,低声道:“神君,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们返回仙舟。”
墨临依旧沉默,只是握着断剑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云汐走到他身侧,这才看清他的脸。比起白日里冰封般的平静,此刻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清晰的疲惫,眼底布满了血丝,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他的嘴唇抿得死紧,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云汐放柔了声音,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手中那截冰冷的断剑隔开。
墨临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深得像古井,里面翻滚着云汐看不懂的暗流。“你不该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脆质的冰冷。
“我不该来?”云汐心头一痛,语气也急了几分,“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屏蔽通讯,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担心?”墨临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苦涩与自嘲,“担心什么?担心我死在这里?还是担心我……想起不该想起的事?”
他的话像刀子,猝不及防地扎进云汐心里。她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鸾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上前一步,试图缓和:“神君,您情绪不稳,可能是受了此地精神干扰的影响。我们先离开,回去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墨临打断了青鸾,目光却依旧锁在云汐脸上,那眼神锐利得让她心慌,“计议什么?计议如何继续往前,去探索更危险的地方,去寻找那个该死的‘时之隙’?”
云汐的心往下沉:“墨临,寻找‘时之隙’是为了找到三元火种,是为了对抗虚无,拯救三界!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也是”
“责任?”墨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愤怒?“对,责任!永远都是责任!守护三界的责任,守护苍生的责任,守护凤凰血脉的责任!”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的气息不再内敛,而是透出一股近乎暴烈的紊乱,“那谁来守护你?嗯?谁又来为那些因为‘责任’而死去的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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