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空气,在墨临那个几不可察的点头后,依旧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暴戾与绝望,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劫后余生的、精疲力竭的寂静。
墨临靠着舱壁,闭着眼,胸膛的起伏逐渐平缓。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额角被冷汗浸湿的发丝黏在皮肤上,眼下一片浓重的青影。他仿佛刚刚从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鏖战中幸存下来,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艰难。唯有那只被云汐握着的手,指尖传来微弱的、属于她的温度和脉搏,像黑暗中唯一能感知到的浮木,让他不至于彻底沉没。
云汐半跪在他面前,没有催促,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持续而稳定地输送着涅盘心炎那温暖宁神的力量。金红色的微光在她周身柔和地流淌,也将墨临笼罩其中,一点点驱散他神魂中残留的惊悸与冰冷。
青鸾、白泽等人远远地站着,谁也不敢上前打扰这脆弱而珍贵的宁静。他们交换着复杂而忧虑的眼神,既为神君终于直面心魔而松了口气,又为那“时之隙”的信号和即将踏上的、显然危机四伏的征程感到深深不安。
许久,墨临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底的血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浓重的疲惫和一种仿佛被彻底洗涤过后的、深不见底的沉静。他看向近在咫尺的云汐,目光在她同样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音,“吓到你了。”
云汐摇摇头,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逼你”
“不。”墨临打断她,手指移到她唇边,轻轻按住,“你做得对。有些脓疮总要挑破。”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看。”
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酸。
云汐抓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汲取着他逐渐回暖的体温:“不难看。很疼,我知道。但……谢谢你能让我看到。”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敞开,谢谢你把最鲜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在我面前。
墨临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连同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心疼与坚定,一起刻进灵魂最深处,覆盖掉某些过于痛苦的烙印。
又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支撑着舱壁,试图站起来。身体依旧虚软,踉跄了一下,云汐和及时上前的青鸾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我没事。”墨临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些许力气,但依旧低沉,“白泽,信号和星图的分析,继续。无尘大师,劳烦准备一些稳固心神的丹药和阵法。青鸾,麒麟,检查仙舟和所有穿梭艇的状态,补充能源和防御物资。”
他条理清晰地吩咐着,虽然脸色不佳,但那种属于神君的、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场,正在一点点回归。
“我们需要最快的时间,前往‘时之隙’。”他最后说道,目光落在云汐手中的火焰卷轴上,“既然线索指向那里,无论真假,都必须一探。但在出发前……”
他看向云汐,眼神复杂:“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那场战争,关于‘虚无’,关于三元火种的具体信息。你从圣殿得到的传承中,有没有更详细的记载?”
云汐点头,将火焰卷轴在手中摊开一些:“传承信息庞大,我还在消化。但关于三元火种,卷轴中确有提及。它们并非单纯的强大能量源,更像是三种构成世界基本规则的‘权柄’碎片。”
她回忆着涌入脑海的知识,缓缓道:“‘时之隙’的火种,对应‘时间’的恒定与流转;‘空之痕’的火种,对应‘空间’的稳固与折叠;‘命之川’的火种,对应‘命运’(或者说因果与灵魂)的编织与轮回。始源之树需要这三者汇聚,才能重燃‘创生之心’,净化‘虚无’对世界规则的侵蚀。”
白泽立刻记录分析:“也就是说,我们寻找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修复世界底层代码的‘工具’。难怪‘虚无’如此忌惮,会主动污染凤凰血脉,并可能制造那个‘黑暗云汐’来干扰。”
“那个东西”墨临眉头紧锁,“它发出指向‘时之隙’的信号,到底是想把我们引向火种,还是想利用‘时之隙’的特殊环境对付我们?或者两者皆有?”
“都有可能。”云汐沉吟,“但无论如何,‘时之隙’是必须去的一站。我们只能做好万全准备,小心应对。”
计划就此初步定下。众人领命散去,各自忙碌。云汐陪着墨临,回到了他在仙舟上的舱室。
舱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小小的、可以看到星空的舷窗。墨临在床边坐下,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闭上眼,似乎还在平复体内激荡的气血和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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