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黑色石板愈发强烈的牵引与山灵歌声中那指向性明确的旋律节点,江辞与沈清欢跋涉了约莫半日。
这半日,他们目睹了昆仑山脉更深刻的剧变。
冰川不再是简单地移位,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生长”出新的、晶莹剔透的冰晶丛林,在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迷离幻彩。一些被冰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植物种子,竟在翻涌的灵脉滋养下,于冰隙中萌芽,长出散发微光的、形态奇异的幼苗。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液态的灵髓。
然而,与这勃勃生机并存的,是越来越不容忽视的“杂因”。
山灵之歌的基调依旧苍凉空灵,但那夹杂其中的、如同金属摩擦、骨骼错位、以及某种低沉呓语般的杂音,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这些杂音并非毫无意义,它们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诉说着痛苦,诉说着扭曲,诉说着被强行扭转、污染的本质。
脚下的黑色石板,温度时高时低,指引的方向也时有微调,仿佛在规避着某些“杂音”特别浓重、空间也显得格外不稳定的区域。
终于,在穿过一道由移动山体新近裂开的、遍布发光苔藓的狭窄峡谷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石板与玉简共同指向的目的地。
一片被无数环形、呈阶梯状分布的赤红色山峦严密环绕的巨型盆地。盆地之广阔,远超之前的骨骼祭坛所在之处,直径怕是超过了百里。盆地内部并非平地,而是布满了嶙峋的暗红色怪石,以及无数深不见底、蒸腾着灼热硫磺气息的裂缝。
而在盆地最中央,是三座呈“品”字形分布的、通体赤红如血、高耸入云的奇异山峰。
山峰的形状并非自然的锥形,反而更像三柄倒插在大地上的、略显弯曲的巨剑,峰顶尖锐,山体陡峭笔直,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冰冷的天光。
这里,就是玉简中记载的“西极镇岳之枢”所在——“三峰赤岩,镇岳真形”。
然而,眼前的景象,与玉简中描述的“祭坛高耸,灵光普照,守护祥和”相去甚远。
三座赤红山峰的峰顶,确实各有一座建筑的基座残留,但原本应该矗立其上的、由某种洁白灵玉构筑的古老祭坛,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下些许断裂的玉柱和布满裂痕的基台,凄凉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取代祭坛位置的,是三根从山峰内部强行“穿刺”而出、违背自然规律地“生长”着的、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型水晶柱!
水晶柱呈暗紫色,内部浑浊不堪,不断有粘稠的、暗红近黑的污秽流光如同血液般在其中涌动、奔腾。柱体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血管或神经束般的凸起纹路,那些纹路不断蠕动,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恶与堕落气息。
三根水晶柱的顶端,各自射出一道同样污秽的暗红光柱,于半空中交汇,构成一个将三座山峰之间核心区域完全笼罩的、倒扣碗状的巨大三角结界。结界壁障厚实浑浊,不断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泡沫状能量,隔绝了内外的一切探查。
结界内部的具体情形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中心区域,有一团不断搏动、膨胀、收缩的深邃黑暗。那黑暗仿佛具有生命,每一次搏动,都向四周散发出无形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冻结与窒息的“气息”。
那气息……
江辞和沈清欢同时感到颈间的混沌龙契印记传来一阵刺痛般的悸动,灵魂深处更是涌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厌恶与恐惧。
那并非单纯的深渊污秽。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更加……“空无”的意味。
仿佛那黑暗中蕴含的,是“存在”本身的对立面,是万物的终末,是连“混沌”都试图吞噬的……终极虚无。
旧日气息。
玉简中提到的、源自被封印的“旧日主宰”的力量特征。
“枢纽……被污染了,而且污染源……直接指向了门后的本体。”沈清欢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凝重,灵体在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气息下,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不是简单的渗透,这三根水晶柱……像是有人刻意在这里‘打’下的‘钉子’,将门后泄露的‘旧日气息’强行汇聚、储存于此,并以此为核心,反过来污染和扭曲整个枢纽的运转!”
江辞紧握着黑色石板,石板此刻变得滚烫,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愤怒与悲哀的情绪波动。这情绪并非来自石板本身,更像是它记录的、这片土地曾经的“记忆”在呐喊。
“看那边。”江辞目光锐利,指向结界外围,三座山峰脚下的阴影之中。
那里,盘踞着数道巨大的身影。
并非活物,而是……遗骸。
共有四头,形态各异,分别镇守在三座山峰的三个方向(其中一座山峰脚下有两头)。
一头形似巨龟,但甲壳并非骨质,而是由无数六边形、流淌着土黄色光泽的晶石拼接而成,此刻那些晶石大多黯淡开裂,缝隙中钻出暗红的肉芽。一头状如白虎,骨骼庞大,皮毛早已腐烂殆尽,裸露的骨架上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的、类似沥青的黑色物质,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一头仿佛放大了千百倍的、长着三个头颅的怪鸟骨架,羽翼残缺,三个鸟首的喙中不断滴落腐蚀性极强的紫黑色粘液。最后一头,则是最为诡异的,它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变化、由阴影和暗红触须构成的聚合体,勉强能看出一点类似犬科动物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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