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无止境的下坠。
周遭的黑暗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与声音,只剩下那轮“漆黑太阳”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的吞噬之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拉扯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要将他们拖入永恒的虚无。阴风早已变成了凄厉的尖啸,疯狂地撕扯着他们的护体元力。
凌天将昏迷的白璃紧紧护在怀中,混沌煞丹运转到极致,灰金色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感觉自己的元力正在被飞速抽离,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冰冷。
青岩的状态更糟,他残魂凝聚的形体在吞噬之力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他望着下方那令人绝望的黑暗,浑浊的眼中只剩下麻木。
“守墓人……‘初始之火’……真的存在吗……”青岩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最后的怀疑与绝望,“在那等寂灭本源的核心……怎么可能还有‘火’能存续……”
凌天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他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道由不屈战碑残片射出的、细若游丝却顽强不息的金色光束。这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他能感觉到,怀中白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那缚灵锁在如此靠近寂灭本源的地方,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幽光闪烁,仿佛在欢呼雀跃。
下坠的速度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周围的黑暗开始变得不同。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出现了扭曲的、色彩诡异的光带,如同垂死巨兽痉挛的神经。空间在这里变得支离破碎,时间感也彻底错乱。凌天偶尔会瞥见一些模糊的、巨大的阴影轮廓在黑暗中一闪而逝,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那或许是沉眠于此的、上古神魔最后的残骸。
就在凌天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吞噬,意识快要沉沦于无边黑暗之时——
前方那一直指向下方的金色光束,突然猛地向上弯曲,指向了侧前方黑暗中的某处!
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如同寒冬里突然触碰到的一点炭火,穿透了层层冰冷的吞噬之力,拂过凌天的感知!
“那是……!”
凌天精神猛地一振,用尽最后的力量,强行扭转下坠的趋势,朝着金色光束指引的方向,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冲去!
越来越近!那股暖意越来越清晰!它并非炽热,而是一种温润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创造意味的温暖,与周遭死寂、冰冷的吞噬之力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终于,在穿过一层如同水膜般的、扭曲的空间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让凌天和勉强维持意识的青岩都惊呆了!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漆黑太阳核心,而是一个奇异的、相对平静的“气泡”空间。空间不大,中央悬浮着一小簇……火焰。
那火焰并非赤红,也非金黄,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色彩源头的“混沌之色”。它只有巴掌大小,安静地燃烧着,火苗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就是这微弱的火苗,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创生万物、定义规则的磅礴意志!它照亮了这小小的空间,将外界那恐怖的吞噬之力完全隔绝在外!
“初始之火……的余烬……”青岩失神地喃喃,残魂都因激动而剧烈波动起来,“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点燃法则、赋予万物形体的最初源火……的一丝余烬……竟然……真的存在于此……”
凌天抱着白璃,落在这一小簇混沌之火下方的虚空中,感受着那温暖的、滋养着神魂与元丹的力量,恍如隔世。他终于明白守墓人为何说这是唯一的希望。这初始之火的余烬,代表着绝对的“生”与“创造”,正是那代表“死”与“终结”的寂灭本源的绝对克星!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一个苍老、疲惫,却又带着无尽威严与岁月沧桑的声音,突兀地在这小小的空间内响起,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簇混沌色的火焰:
“多少纪元了……终于……等到身负混沌与白灵血脉之人……来到此地……”
火焰微微摇曳,光芒凝聚,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老者轮廓,他那双仿佛看透了万古兴衰的眼眸,缓缓睁开,目光落在了凌天和他怀中昏迷的白璃身上,最终,定格在了白璃那苍白却纯净的面容上。
老者的虚影微微震颤,那亘古不变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怀念、悲伤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的神色。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字一句地问道:
“孩子……你……你母亲……可是名为……月婵?”
那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被混沌之火照亮的狭小空间里激起层层涟漪。
“孩子……你……你母亲……可是名为月婵?”
火焰勾勒出的老者虚影,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白璃那苍白却难掩清丽的面容,那双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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