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巨怪事件后,哈利和赫敏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赫敏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炫耀知识,对哈利的态度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尊重,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但她那种对课本绝对遵从的学习方式,依旧让哈利感到不耐。
这种分歧在魔药课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这一天,斯内普布置的任务是制作一种名为“遗忘药水”的初级简化版。这种药水需要精确控制瞌睡豆的汁液提取温度,以及加入月长石粉的时机,否则极易导致药效逆转,变成一种令人精神亢奋的混乱药剂。
斯内普照例用阴沉的声音念出步骤,强调了几个关键的温度点和搅拌次数。赫敏听得全神贯注,一边看课本一边喃喃重复,生怕漏掉一个字。
哈利则一边操作,一边飞速思考。他注意到《魔法药剂与药水》上关于“逆时针搅拌七圈后立刻加入月长石粉”的指示,与他对药液能量流动的感知有些出入。根据他之前在斯内普私人课程上学到的理论,在药液从幽蓝色向乳白色转变的临界点,其内部结构正处于一种不稳定状态,立刻加入固体粉末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结晶,影响药效纯度。他认为,如果先进行一个短暂的、温和的顺时针回旋稳定能量场,再加入月长石粉,效果可能会更好。
这又是一个偏离课本的尝试。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以及斯内普私下对他“直觉”的某种默许,哈利决定再次实践自己的想法。
他的坩埚里,药液正在平稳地变化着颜色。当达到课本指定的节点时,赫敏和其他大多数学生都严格按照指示,逆时针搅拌七下后,迅速撒入月长石粉。许多人的坩埚里立刻泛起一阵不稳定的泡沫,药液颜色变得有些斑驳。
哈利却没有动。他仔细观察着药液的光泽,等待着他感知中的那个“完美瞬间”。过了大约三秒,他手腕轻轻一抖,用魔杖引导药液做了一个细微的顺时针回旋,然后才将月长石粉均匀、缓慢地撒入。
瞬间,他的坩埚里腾起一阵柔和的白色蒸汽,药液迅速沉淀为一种均匀、温润的珍珠白色,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薄荷香气。这与周围那些或斑驳、或冒着可疑气泡的药剂形成了鲜明对比。
斯内普像幽灵一样滑到哈利身边。他低头看着那锅近乎完美的药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黑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满意。他没有立刻评论,而是先转向旁边正在手忙脚乱挽救自己药水的赫敏。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用他特有的、拖长的语调说,“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药水呈现出……这种令人不悦的斑点?”
赫敏惊慌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教授,我完全是按照课本第52页的步骤操作的!逆时针七圈,然后立刻加入月长石粉!我敢肯定!”
“哦?完全按照课本?”斯内普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讽刺,“那么,格兰杰小姐,请你告诉我,编写这本《魔法药剂与药水》的阿森尼·吉格( Arsenius Jigger )先生,难道是一位从未犯过错误的神吗?还是说,你那双……过于依赖书本的眼睛,没有注意到不同批次的瞌睡豆,其汁液活性可能存在细微差异?僵化地遵循文字,而忽略了魔药本身传递的信息,这是最平庸的头脑才会犯的错误。”
赫敏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呆立在原地,眼圈瞬间红了。她一直视课本为金科玉律,斯内普的批评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时,斯内普才将目光转向哈利,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的意味却截然不同:“波特,你的步骤偏离了课本。”
“是的,教授。”哈利平静地回答,“我认为在能量场稳定后再加入粉末,能避免临界点的不稳定结晶,获得更高纯度的药液。”
斯内普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整个教室安静得能听到羽毛笔掉落的声音。然后,他缓缓地说:“……观察力。还有……敢于质疑的倾向。虽然依旧鲁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但结果,无可挑剔。拉文克劳加十分。”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斯内普为哈利偏离课本的行为加分,却严厉批评了严格遵守课本的赫敏!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下课铃响起,斯内普袍袖一甩:“把你们的药水装瓶,放在我的讲台上。下课。”
学生们开始忙碌地收拾。赫敏匆匆将她的药水(勉强合格)装瓶,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教室,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可能流下的眼泪。
哈利慢条斯理地处理着自己那锅完美的药水。当他走出教室时,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正在小声抽泣的赫敏。
哈利本可以径直走开。他并不真正关心赫敏的感受。但某种念头驱使他停下了脚步。
“书是谁写的?”哈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吓了赫敏一跳。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什么?”赫敏哽咽着问。
“那本魔药课本的作者,”哈利重复道,绿眼睛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冷静的探究,“他也是巫师,不是梅林本人。他写下的步骤,是基于他当时的材料、他的理解和他的习惯。他难道不会犯错?或者,他的方法难道就是唯一的方法?”
赫敏愣住了,忘记了哭泣。哈利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动了她固化的思维模式。
“魔药是变化的,就像魔法本身。”哈利继续说,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他坚信的事实,而非安慰,“死记硬背能让你不出错,但无法让你真正理解。斯内普说得对,你需要学会‘看’和‘感受’,而不是只‘读’。”
说完,哈利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留下赫敏独自站在原地,咀嚼着这番话。她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学习魔法,或许不仅仅是记忆和重复,更需要思考和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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