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医馆的善举,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散了萦绕在苏洛洛头顶多日的阴霾。
然而,这阵春风仅仅持续了不到五日。
第六天清晨,天色刚亮,一个面色青紫的男人便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馆,身后还跟着两个搀扶着病人的家属。
“救命!大夫救命啊!”
男人嘶吼着,猛地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绝望。
正在指挥下人熬粥的苏洛洛心头一跳,立刻迎了上去。
医馆内坐诊的老大夫也迅速上前,还没等他搭上脉,那病人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竟是带着血丝的浓痰。
周围排队的百姓“轰”地一下散开,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这是什么病?”
“看着好吓人!别是会传给人的吧!”
这个病人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被送了进来,贫民区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
所有病人的症状都出奇的一致。
高热不退,浑身乏力,剧烈咳嗽,甚至有些人的身上起了细密的红疹。
不过半日光景,原本宽敞的医馆就已人满为患。香糯的粥味被浓重的药味和病人压抑的呻吟彻底取代。
空气中,一种名为恐慌的气息,正疯狂蔓延。
“王妃,不好了!这病症来势汹汹,像是时疫!我们备的那些普通风寒药材,根本不管用!”
坐诊的张大夫满头大汗,苍老的脸上满是焦急。
苏洛洛的心沉了下去。
时疫。
这两个字,在古代,等同于死亡的宣告。
与此同时,相府之内,熏香袅袅。
裴书远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听着手下的禀报。
“主子,一切如您所料,城南贫民窟的时疫已经爆发了。现在惠民医馆里外三层围满了人,都快挤爆了。”
“那些百姓,现在怎么说?”裴书远头也不抬,手里的金剪刀稳稳剪下一片枯叶。
“回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按您的吩咐,把新的流言放出去了。”
手下躬着身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就是因为那摄政王妃开设医馆,把各路病秧子都聚到了一起,才引得瘟神降临,导致时疫大面积扩散开来!”
“都说她不是什么活菩萨,而是带来灾祸的瘟神!”
“呵。”
裴书远终于停下了动作,将金剪刀放在一旁,用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活菩萨?”
他低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本相倒要看看,这位活菩萨,要怎么渡化这满城将死的怨鬼。”
“继续添柴,让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
“是!”
流言如插上了翅膀,以比时疫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惠民医馆出事了!去看病的人非但没好,反而染上了时疫!”
“何止啊!我二舅家的邻居就是去领了碗粥,回家就倒下了,上吐下泻,浑身发烫!”
“天呐!那粥里有毒?”
“谁知道呢!我看那王妃就是个灾星!之前克死了将军,现在又想害死我们全京城的人!”
“她不是活菩萨,她是瘟神!是妖妃!”
舆论瞬间反转。
前几日还对苏洛洛交口称赞的百姓,此刻看向惠民医馆的方向,充满了恐惧和憎恶。
苏洛洛从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唾骂的瘟神。
医馆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王妃,药材……我们库房里清热解毒的药材,已经快要见底了!”一名药童慌张来报。
病人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哀嚎声、哭喊声、绝望的质问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屋顶。
几位大夫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的情况越来越重。
一旦失控,医馆必然会被官府查封,而她这个开设者,将会成为引爆京城瘟疫的罪魁祸首。
届时,不仅是她,就连摄政王府,甚至萧珏,都将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沉甸甸地压在苏洛洛的肩上。
她可以退。
现在关了医馆,向所有人谢罪,或许还能保全自身。
但……
苏洛洛看着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脸,看着那些家属期盼又绝望的眸光,她攥紧了手。
不能退!
她若是退了,这些人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都别慌!”
苏洛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古代常见病防疫手册》上的内容。
隔离!
对,最关键的就是隔离!
“张大夫!”她扬声喊道,“立刻将医馆清出一块空地,把所有确诊的病人集中到一起!其他人全部退到院子外面去!”
“用布巾沾湿,分发给所有接触过病人的人,让他们捂住口鼻!”
“还有,立刻去烧大量的开水,所有喝的水都必须是烧开过的!”
她一条条下达着指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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