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尖细的唱喏声落地,那个穿着明黄龙袍的小皇帝萧允才被人簇拥着坐上龙椅。太后垂帘听政,就在后面坐着,只能隐约看见个人影。
这大殿里的气氛怪得很。
一边是正襟危坐、连咳嗽都不敢大声的大胤官员,一个个把背挺得像要上刑场。另一边,是几十个袒胸露乳、咋咋呼呼的北漠蛮子。
丝竹声起,一群舞姬鱼贯而入,甩着长袖开始跳舞。
要是搁在平时,这绝对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可今儿个,没人有心思看跳舞。
赫连昭手里抓着一只烤得油滋滋的羊腿,根本不用刀切,直接张嘴就撕。那动作粗鲁得就像他在草原上撕碎猎物的喉咙。油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到胸前的黑毛上,他也不擦,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
那动静,大得连那边的奏乐声都快盖不住了。
坐在他对面的几个文官,脸都要绿了,只能拼命拿袖子挡住鼻子,好像那股子腥膻味能顺着空气飘过来把他们熏晕过去。
苏洛洛坐在萧珏身边,手里那把白玉团扇摇得稍微快了点。
萧墨尘坐在两人中间,正低头剥一颗葡萄。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剥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晶莹剔透的葡萄肉放进苏洛洛面前的小碟子里。
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视野里,红色的感叹号正在那个赫连昭头顶上疯狂闪烁。
【检测到高能预警源。】
【建议宿主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没劲!”
赫连昭突然把啃了一半的羊骨头往桌上一扔,“哐当”一声,把旁边那个精致的白玉酒壶给砸了个粉碎。
舞姬们吓得花容失色,动作一乱,更有胆小的直接瘫坐在地上。
音乐戛然而止。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赫连昭打了个酒嗝,那双浑浊发红的眼睛在大殿里扫了一圈,最后嘿嘿一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就像是一座铁塔拔地而起,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他手里提着那个还在滴酒的金樽,脚下踩着刚才砸碎的玉片,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一步一步往大殿正前方走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按理说,这第一杯酒,那是得敬给天子,敬给龙椅上那个小皇帝的。
可赫连昭看都没看那龙椅一眼。
他就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大摇大摆地从小皇帝面前走了过去,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这位大胤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小皇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只能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不敢吭声。帘子后面的太后似乎动了动,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赫连昭的目标很明确。
他径直走到了萧珏的桌案前。
这一路走过来,那股子混合着烈酒、羊肉和汗臭的味道,简直就像是一股生化毒气,直冲苏洛洛的脑门。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里的团扇举得更高了些,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藏在扇面后面。
萧珏依然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杆插在悬崖上的标枪。他手里捏着那个薄如蝉翼的酒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北漠皇子,而是一团空气。
赫连昭也不恼。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萧珏,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玩味。
“早就听说,中原有个摄政王,那是人中之龙,把这一朝的文武百官治得服服帖帖。”
赫连昭把手里的金樽举到萧珏鼻子底下,晃了晃里面的酒液,“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狠角色。”
他说的大胤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磨出来的沙砾,听得人耳朵难受。
萧珏终于抬眼了。
那双深邃的眸子冷冷地扫过赫连昭那张横肉丛生的脸,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过奖。”
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赫连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他并没有顺势把酒干了,反而身子一歪,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珠子,直接越过萧珏的肩膀,死死地黏在了苏洛洛身上。
苏洛洛只觉得头皮发麻。
即便隔着团扇,她也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有多么露骨,多么下流。就像是被一条滑腻腻的舌头舔过全身,恶心得让人想吐。
“不过嘛……”
赫连昭拖长了声音,话锋一转,“这英雄虽好,要是没个美人配着,那也差点意思。”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那张满是油光的大脸几乎要凑到萧珏的酒杯上。
“王爷身边这位王妃,藏着掖着做什么?拿扇子挡着脸,是不敢见人,还是怕被本少主看了去?”
这话一出,底下那帮官员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放肆了!
这可是大庭广众,那是摄政王的正妃!这蛮子是把这里当成他们草原上的帐篷了吗?
苏洛洛握着扇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指节都有些泛青。她深吸一口气,刚想把扇子拿下来怼回去,却感觉腰间一紧。
萧珏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搂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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