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里的风突然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漫开,连周遭的声响都像是被掐断了。
萧珏勒住缰绳,胯下的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
两侧的峭壁黑压压地挤过来,只留头顶那一线天光,窄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爷。”
亲卫统领的手指扣在刀柄上,指节泛白,声音压得极低,“这地界儿阴气重,连只鸟都没有,怕是有诈。”
萧珏没说话。
他抬眼扫过嶙峋怪石,眼神冷厉如刀。
他嘴角噙着淡笑,带着几分早有预料的嘲弄。
“要是没诈,本王还不来呢。”
话音刚落,一块碎石子从左边的崖壁上滚落下来,“啪嗒”一声砸在马蹄前。
这就像是个信号。
“萧珏——!”
一声公鸭嗓般的嘶吼,在峡谷上方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赫连昭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从一块巨石后面探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全是报复的快意,扭曲得有些渗人。
“没想到吧!这里就是给你挑好的坟地,风水不错,不收你银子!”
随着他这一嗓子,两侧原本光秃秃的峭壁上,瞬间冒出了无数个人头。
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手里的弓拉得像满月,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剧毒的标志。
几百号人,像几百只盯着腐肉的秃鹫,把这峡谷围成了铁桶。
萧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安抚了一下躁动的战马。
“赫连昭,你这待客之道,倒是别致。”
“少废话!”
赫连昭大概是想笑,但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你那儿子不是会妖术吗?让他使出来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连个屁都不是!”
他猛地挥下手臂,动作狠厉得像是要砍断谁的脖子。
“放箭!把他们射成刺猬!”
崩——!
弓弦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那几百支毒箭即将离弦的一刹那。
天,突然黑了。
不是那种慢慢悠悠的日落西山,而是像谁把这口大锅的盖子,“哐当”一声给盖严实了。
刚才还刺眼的阳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是一声炸雷。
轰隆——!
这雷声太近了,近得就像是在赫连昭的脑瓜顶上炸开的,吓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令旗给扔了。
还没等那些弓箭手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子就砸了下来。
噼里啪啦。
那根本不是雨。
那是天上有人端着洗脚盆往下泼水。
密集的雨幕瞬间模糊了视线,原本瞄准萧珏的箭头瞬间失去了目标。
“怎么回事?!”
赫连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睛被雨水迷得睁不开,“哪来的雨?给老子射!别停!”
可是晚了。
狂风卷着暴雨,在狭窄的峡谷里形成了恐怖的回旋气流。
那些射出去的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刚飞出一半就软绵绵地掉了下去,有的甚至被风卷回来,扎在了自己人的屁股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更要命的是那些弓弦。
北漠人的弓多是牛筋绞的,平日里劲道大,可最怕水。
这一泡,瞬间就软得像面条,拉都拉不开。
“这……这不可能!”
赫连昭趴在石头上,看着手里软塌塌的弓,整个人都懵了。
刚才还是大晴天,怎么眨眼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峡谷底下。
萧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头顶那群乱成一锅粥的伏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那小子,玩得还挺大。
“所有人!”
萧珏猛地调转马头,声音穿透雨幕,沉稳有力,“弃马!往高处爬!抓紧岩壁!”
亲卫们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弃马,但军令如山,立刻翻身下马,手脚并用往两侧稍微凸起的岩石上攀爬。
赫连昭在上头看见这一幕,顿时乐了。
“跑?往哪跑!”
他在雨里狂笑,像个疯子,“萧珏,你也有今天!想爬上来?做梦!给我砸!用石头砸死他们!”
他以为萧珏是被逼急了想突围。
但他没听见。
在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和雨声背后,还有一种更深沉、更恐怖的声音正在逼近。
隆隆隆——
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地底奔腾,又像是巨兽在磨牙。
萧珏攀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回头看了一眼峡谷深处。
那里,原本漆黑的谷口,突然涌出了一条白线。
那白线越来越粗,越来越高。
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堵两丈高的水墙!
那是悬剑潭决堤的洪水。
裹挟着泥沙、巨石,还有连根拔起的大树,像一条发了狂的土龙,咆哮着冲进了这条狭窄的巷道。
“那是……”
赫连昭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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