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石从喉间滚落深渊
我胸腔的熔岩终于喷涌!
听啊 那铁链的嘶吼撞碎千年冰层
黑色符咒在指缝间灼烧成风
枷锁?不过是锈蚀的雷声!
我用脊背顶起封印的石碑
任咒文龟裂如干涸的河床
碎裂处迸出青铜的光
看那碑石崩塌成砾——
每一块棱角都折射着太阳的烫
封印的墨迹在光中蒸腾
升起为云 沉降为壤
我的脚步是烧红的铁楔
劈开地脉淤塞的哑默
让诅咒锈蚀的齿轮脱臼
让嘶哑的铰链熔入炽热洪流!
熔岩贯空!熔岩贯空!
撕开所有蒙眼的布与封喉的冻
大地在脚下重新锻造成砧
我的脉搏擂响解封的战鼓
没有哀嚎 只有金属的咆哮铮铮
当最后一缕咒缚化作青烟弥散
我以火焰的形体立于旷野
脊骨如新铸的剑 直指苍天!
死亡,原来并非雷霆万钧,而是天地吐纳间的一声叹息。
愚谷上空,那轮浸透万载怨毒的幽绿邪眸——大巫巫咸以本命巫毒炼制的“蚀心瞳”——如同被命运之针戳破的脓血巨泡,无声地坍塌湮灭。没有震爆九霄的轰鸣,唯有粘稠如腐脏的墨绿色毒瘴猛地膨胀、扩散,随即被无形伟力疯狂撕扯、压缩,最终在虚空中湮灭成虚无。浓雾核心处,一道源自九幽深渊、凝聚着滔天怨毒与不甘的尖啸,如同淬毒冰锥般刺破山谷亘古的死寂,又在触及新生法则的刹那戛然断裂。
“嗤啦——!”
断骨崖顶,那具盘踞着愚谷厄运源头的扭曲枯骨——大巫巫咸——维系其存在的最后邪力彻底溃散。骸骨如朽木般轰然坍塌,那颗镶嵌着空洞眼窝的狰狞颅骨,沿着嶙峋绝壁翻滚弹跳,最终卡在乱石深处。空洞的眼窝正对山谷,仿佛凝固着对生者永恒的诅咒。而在它坠落的轨迹上,残留的邪血化作细小毒虫嘶鸣着化为飞灰。
笼罩愚谷的永夜铁幕,在巫咸邪灵消散的这一刻,被无形的巨手悍然撕裂。
巫咸的恐怖统治,早已蚀刻进愚谷人的骨髓血脉深处。他以“蚀心瞳”为基,设下笼罩全谷的“腐骨蚀心咒”。这灭绝咒术不仅禁锢生机,令草木荣枯逆转化为灰白尘埃,溪流腐臭翻涌血沫,飞鸟走兽绝迹成枯骨;更缓慢啃噬生灵的髓血与心智,让村民们在无休止的蚀骨之痛与窒息绝望中腐朽凋零。曾有七位勇士试图翻越“断脊崖”,却在靠近谷口结界时惨嚎倒地,躯体如蜡烛般融化流淌,最终化为七具指向谷外的森白路标。整个愚谷唯一的生路咽喉,被巫咸以邪法召唤的“断脊”、“折魂”两座魔峰死死扼住,形同深渊巨口吞噬所有希望。
在这凝固的绝望深渊里,唯有愚公,像一柄插进诅咒心脏的顽石之刃。
他并非神裔,亦不通巫法。只是个矮壮如铁砧、肤色如被地火煅烧过的老者。岩石般粗粝的面庞上,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永不屈服的地心之火。他的声音低沉,却似重锤砸落磐石:“山堵了路,那就劈开它!”这宣言在族人耳中无异于痴梦呓语。面对绝望的嘲讽、麻木的漠视、甚至因恐惧滋生的怨毒,愚公只是扛起那把被岁月磨砺得黝黑发亮、沉如星陨的镐头,独自走向最险峻、被诅咒浸透的“夺命梁”——那横亘在愚谷与生天之间不可逾越的魔障。
第一日,他孤身挥镐。火星如赤红萤虫在绝壁上炸裂,反震之力撕裂他虎口,鲜血顺着木柄蜿蜒而下,只在黝黑如魔铁的山岩上留下几道浅淡白痕。谷中最年长的石匠老石爷倚着朽门,喉头滚动着叹息:“痴愚啊…那是巫咸熔炼山魂所铸的诅咒壁垒,凡铁凡力岂能伤其分毫?”
第二日,他的长子仲虺、长孙季禺,两个被父亲眼中烈火灼痛又灼醒的汉子,沉默地加入。镐击声多了沉闷的和鸣,依旧微弱如蚍蜉撼树。谷中弥漫的绝望瘴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愚公的老妻,一个瘦小似枯藤却坚韧如老竹的妇人,默默端来浮着几片苦艾的稀粥,浑浊眼底盛满化不开的忧惧,却始终未曾吐出一个阻拦的字。
三日、十日、百日…岁月在夺命梁下模糊了刻度。愚公的队伍始终寥寥,像攀附在魔山躯壳上的渺小苔藓。褴褛的麻衣裹着嶙峋瘦骨,手掌皮开肉绽,又在血与汗的浸透下结成比岩石更厚的茧。每一次挥镐,都伴随着粗重如风箱的喘息与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山谷的死寂依旧凝固,诅咒之力纹丝未动。多数人远远瞥一眼这悲怆徒劳的画面,麻木地缩回形同墓穴的石屋。
转机降临在一个弥漫着污浊雨丝的黎明。采药女阿芜,为救高热濒死的母亲,冒险潜入禁地“腐心涧”。她在枯骨般的藤蔓间绝望摸索,指尖猝然触到一抹冰凉柔软的异样!俯身细看——竟是一小簇嫩绿得近乎妖异的苔藓!它紧贴潮湿岩缝,微小却迸发着刺破死亡的生机。阿芜心脏狂跳,指尖颤抖着将其连同一捧湿泥剜下,如捧着初生神只的心脏,跌撞冲入老石爷昏暗的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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