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藏经阁顶层门前,左手还按在左肩上。伤口已经结痂,但每次呼吸时肋骨下方仍会传来一阵拉扯感。他没有服用执法弟子递来的丹药,刻意让身体保留这份痛觉。他知道,只有疼痛能压住神魂透支后的虚浮。
子时刚到。
门无声开启,一道微弱的光从缝隙里漏出。他抬脚迈入,身后大门缓缓合拢,没有发出声音。
顶层空间比他想象中更小。四周是高耸的书架,木料泛黑,边缘磨损严重。书册排列密集,多数封面脱落,纸页外露。空气干燥,带着陈年墨迹和虫蛀木头的味道。他屏住呼吸,脚步放轻,走向中央区域。
宗主只给了两个时辰。
他不能盲目翻找。时间不够,体力也不允许。推演之瞳还在恢复中,强行运转只会让他当场昏倒。他必须用最省力的方式找到目标。
他闭眼,将灵识缓缓释放。一丝微弱的波动从眉心扩散出去。那里有一道印记,是星图融合后留下的痕迹。刚才接过地阶功法玉简时,它曾轻微震动过一次。那种感觉不是温度,也不是压力,而是一种频率上的共鸣。
他记得。
现在,他引导这股感应,像扫过一片水域那样,在周围来回试探。
一步,两步,三步。
三十步内,扫过三十七册古籍。大多毫无反应。有几本引动了灵力波动,但他知道那只是封印残留,并非星图相关。
直到他在东南角停住。
一股极细微的震感从眉心传来,短促,清晰。
他睁开眼,看向右侧最底层的一个暗格。那里积灰最厚,几乎被遗忘。他蹲下身,拂去灰尘,抽出一本残卷。
封面焦黑,边角卷曲,像是经历过火焚。三个字勉强可辨——“太虚志”。
他翻开第一页。
纸张脆弱,稍一用力就会碎裂。文字为上古典体,笔画繁复,断句混乱。他不敢直接阅读,而是将整页内容记入脑海,启动推演之瞳。
意识沉入。
语义拆解开始。
第一遍,失败。句子逻辑不通,关键词缺失。
第二遍,调整断句位置。发现“虚极”一词反复出现,与“异魂”并列。
第三遍,锁定主谓结构。“太虚遗迹,乃上古大能以虚极境之力所建”,这句话浮现出来。
他继续推演。
第四遍,补全上下文。“内藏问鼎虚极之法。然非寻常修士可入,必得异魂者,以血为引,方启门户。”
文字定格。
他睁眼,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星图是通往力量的钥匙。但它真正的用途,是筛选使用者。只有异魂者才能激活它。而他的体质,不是偶然,是必要条件。
司徒南要的从来不是他的修为,也不是他的记忆。他要的是这个身份本身。
江临川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页边缘。他忽然想到葬仙渊那一夜。当星图融入眉心时,体内灵力路线被强行改写。那不是传承,是认证。就像一把锁,终于等到了正确的钥匙。
他划破右手食指,挤出一滴血,轻轻落在书页空白处。
血珠滚落,触纸瞬间,纸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纹。原本模糊的插图轮廓逐渐显现:一座悬浮于虚空的巨殿,两侧有雷云环绕,门前立着两名披甲守卫。脚下是九重阶梯,每一级都刻有符文。阶梯尽头,一行小字浮现——“唯血契者通途”。
光纹持续不到三息便消失。
书页恢复原样。
但他已经看清。
这不是传说。这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而他,可能是唯一能进入的人。
他合上《太虚志》,靠墙坐下。背部贴着书架,冷意透过衣衫传来。他没有急着起身,也没有继续翻找其他书籍。他知道,这一本就够了。
太多信息需要消化。
他开始回想过去三个月的经历。北岭遗迹、残魂授法、雷脊岭突围、葬仙渊决战……每一步看似是他主动选择,但实际上,都在被某种规则牵引。星图指引他走特定路线,避开死局,触发机关。它不只是地图,更像是一个程序,在自动运行。
而现在,他看到了源代码。
异魂者,血为引,开太虚门。
这就是核心指令。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尚未愈合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皮肤下仍有温热感。那是星图在体内流动的迹象。它不是静止的印记,而是一个活着的东西,正在适应他的身体。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把它当作工具。
它也在利用他。
窗外,月光偏移,光线角度变化。顶层的影子随之移动,扫过地面,爬上书架,最后停在江临川脚边。
他不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他还剩一个多时辰,但已经不需要再找了。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不是立刻行动,而是确认自己的位置。在这盘棋里,他是棋子,还是执棋人?
他闭上眼,再次启动推演之瞳。
这一次,目标不是功法,不是阵法,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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