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晚晴也略感意外。南宫烨此举,在她意料之外。以他冷硬的性子,主动赠物,尤其是赠给一个仅见过数面的孩童,实在有些反常。是出于对宝儿莫名的好感?还是另一种更迂回的、对她这个“神医”的试探?她目光扫过南宫烨,见他神色虽淡,却并无轻佻或算计之意,反而那递出锦盒的动作,透着一丝不太熟练的……生硬关怀?
她心思电转,最终对宝儿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对方以“小儿零嘴”为名,且态度坦然(至少表面如此),收下也无妨,拒绝反而显得古怪。
得到娘亲首肯,宝儿立刻转回头,双手恭恭敬敬(其实有点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个深蓝色锦盒。盒子入手微沉,带着一丝清浅的、好闻的木质香气(是盒子的味道)。他紧紧抱着盒子,仰起小脸,对南宫烨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至极的笑容,声音甜得像刚化开的蜜糖:“谢谢王爷叔叔!” 那笑容纯净而耀眼,瞬间驱散了诊室内最后一丝凝滞的空气。
南宫烨看着宝儿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听着那声甜糯的“谢谢”,冷硬的心房似乎又被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温软的情绪悄然滋生。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语气依旧平淡:“不必。” 顿了顿,他又转向慕容晚晴,仿佛是为了解释自己这突兀的赠礼行为,又仿佛另有所指,“先生若有闲暇,关于……一些经年旧患的调理,改日或许还需登门请教。” 他话说得模糊,但慕容晚晴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他体内可能残留的、当年遇刺后的余毒,或是与他寻找“救命恩人”相关的某些身体隐疾线索。这倒是合情合理的请教理由。
“王爷若有需要,随时可来。” 慕容晚晴平静回应,语气无波无澜。
南宫烨又看了宝儿一眼,见小家伙正宝贝似的抱着锦盒,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开心,他冷峻的眉眼似乎又柔和了那么一刹那。这才对掌柜微微颔首,转身,带着属官离开了诊室。那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带走了那股无形的、略带压迫的冷冽气场。
直到脚步声远去,宝儿还抱着锦盒,咧着小嘴傻笑,一副开心得快要冒泡的模样。他凑到慕容晚晴身边,踮起脚,用自以为很小的气声(其实掌柜的还在旁边呢,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兴奋地说:“娘亲!王爷叔叔今天表现特别好!主动跟我说话!还送我礼物!还是宫里好吃的!他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喜欢平安?” 小家伙的逻辑很简单:送我好吃的 = 喜欢我。
慕容晚晴看着儿子那毫不掩饰的欢欣,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她示意掌柜的先出去照看前面,然后才带着宝儿回到后堂休息的隔间。她取下帷帽,露出那张清冷绝丽的面容,眼底却带着深思。
“或许,他并非不喜欢小孩,” 慕容晚晴接过宝儿献宝般递来的锦盒,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丝绸,整齐地码放着十几颗色泽金黄透亮、裹着晶莹糖霜的蜜渍金桔,散发着清甜微酸的诱人香气。她捻起一颗,放入口中品尝。果肉饱满,甜而不腻,酸度恰到好处,带着柑橘特有的清香,确实是宫廷御制的上品。“只是,他那样的人,习惯了身处高位,习惯了防备与算计,习惯了用冷硬包裹自己。表达关心,靠近温暖,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件……需要学习,甚至有点笨拙的事情。”
就像刚才,送个礼物都显得那么突兀和生硬,连句像样的关心话都不会说。可偏偏是这种笨拙,在这种情境下,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真诚?
宝儿似懂非懂,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像铁柱叔叔,想对厨房刘大娘好,就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肉包子偷偷塞给她,但一句话都不会说,被发现了就脸红得像个大茄子?” 他举了个自认为很贴切的例子。
慕容晚晴被儿子的比喻逗得忍不住轻笑,揉了揉他的头:“差不多吧。不过,你铁柱叔叔是憨厚,那位王爷叔叔……是另一种复杂。” 她将锦盒盖好,交还给宝儿,“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不过,一次不可多吃,小心积食。”
“嗯嗯!平安知道!” 宝儿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抱回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我要留着慢慢吃!每天只吃一颗!不,半颗!这是王爷叔叔……嗯,是‘重要考核对象’送的礼物,很有纪念意义的!” 他已经开始规划如何“细水长流”地享受这份来自“潜在爹爹”的甜蜜关怀了。
慕容晚晴看着儿子那郑重其事的小模样,心中既感温暖,又有一丝隐忧。宝儿对南宫烨的感情,在“考察”之名下,正悄然滋生着真实的孺慕与亲近。而南宫烨对宝儿那种莫名的关注与柔和,她也看得分明。血缘的牵引,是如此奇妙而强大,即便隔着重重迷雾与误解,依然在顽强地发挥作用。
只是,这份日益增长的牵绊,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会带来怎样的冲击?是圆满的相认,还是更深的伤害?而太子那边越来越密集的监视与针对,又会选择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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