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霄感受到沈墨那审视的、带着分量的目光,下意识地挺直了原本有些疲惫的脊梁,试图显得更精神些。但他连日劳累,加之对前路未卜的隐忧,脸色终究不如常人红润,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站在他身旁的贺驰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浓黑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侧身上前半步,用自己更为高大健壮的身躯,巧妙地阻隔了部分沈墨投来的视线,形成一个略带保护意味的姿态。随即,他偏过头,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叶县丞,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昨晚又没歇息踏实?一会儿散了,我去吩咐厨娘熬碗提神的参汤给你送到房里去。”他的关心直接而坦荡,纯粹是出于对同伴身体的担忧与照顾。
叶明霄心中一暖,仰头对贺驰露出一个感激的浅笑,唇边的小酒涡若隐若现:“有劳贺捕快挂心,我真的无碍,只是昨夜思虑过多,睡得浅了些。”
贺驰点了点头,目光仍在叶明霄脸上停留了一瞬,确认他状态尚可,这才转回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沈墨身上。他这一连串动作自然无比,仿佛兄弟手足间再寻常不过的照拂。
然而,这一幕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对面陆清昭的眼中。他的目光在贺驰那宽厚的、挡在叶明霄身前的背影上极快地掠过,随即淡淡移开,重新垂眸凝视着桌案上那片冰冷的骨片地图,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可能翻涌的情绪,面上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淡漠。只是,若有人细心观察,会发现他自然垂于桌下的左手,几不可察地微微收拢了一下,指尖陷入掌心。
一旁的柳当归将这几人间的暗流看在眼里,花白的眉毛挑了挑,嘴角咧开一个看好戏的弧度,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嘿,这傻大个儿,看着糙,心思倒挺细,还挺会疼人……”话未说完,便被身旁叶靖安带着警告意味的一瞥给瞪了回去,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收敛了神色。
徐璟将这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此刻却无暇他顾,转向沈墨与秦岳,正色道:“如此,破解地图暗号这项至关紧要的任务,便全权拜托秦先生了。需要何种古籍资料、或是其他协助,但说无妨,本官定当全力支持。沈大人,关于人手挑选、装备筹备,以及如何应对那诡谲的邪术,还需你我详细拟定方略。”
他目光扫过叶靖安、陆清昭、贺驰等一众核心人员,语气沉肃而坚定:“诸位,这几日务必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全力配合二位京城来的大人,做好万全准备。一旦地图路径得以破解,我们便需即刻出发,直捣黄龙!”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书房内回荡,驱散了片刻的暧昧与揣测,重新被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决然与隐隐的兴奋所充斥。
京中专家的到来,如同在迷途中点亮了一盏灯,带来了确切的希望。然而,那灯光所照亮的前路,却愈发显得崎岖险恶,迷雾重重。真正的、关乎生死的考验,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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