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一役的七日后,赵珩和小莲回到了幽州。与离开时不同,返回的队伍中多了一队严密守卫的马车,车上装载着从望星塔密室中取出的所有典籍与明月公主的水晶棺。
幽州城虽经战火,但秩序已在恢复。太守府被临时改建为皇帝行在,最深处一间被彻底净化的静室,成为了赵珩研究典籍、尝试救治小莲的场所。
静室中央,按照明月公主手札中《七星引魂阵图》的描绘,地面用掺有银粉的朱砂勾勒出繁复的星图。七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依照北斗七星方位,被精确摆放在“天枢”至“摇光”的七个星位。灯盏是赵珩命工匠连夜仿照明月公主遗物赶制的,灯油则混合了珍稀的草药与少量从破碎引魂灯中搜集的晶石粉末。静室四周,悬挂着七幅对应星君的神符——这是从密室典籍中按图誊抄的“七元幡符”。
阵法核心,躺着面色苍白的小莲。她换上了干净的素色衣裙,胸口衣襟敞开,那个原本已淡化的黑色莲花印记,此刻却隐隐透出暗红,如同一个尚未愈合的伤口。镇魂玉被置于她眉心上方三寸,悬于一根细不可见的银丝上,微微泛着青蒙蒙的光。
赵珩身着素袍,立于阵法“天权”位,面前摊开着那份已研读数遍的羊皮手札。手札中除了阵法图,更关键的是明月公主留下的警示与说明:
“七星引魂,以星光为桥,魂魄为引。施术者需与受术者心意相通,更需有血脉或魂魄之深切关联,方能在浩渺星海中,精准寻得那一缕被污染或离散的魂丝,将其导引至镇魂玉中封存。此过程如履薄冰,受术者魂魄会本能抗拒剥离,施术者之心神亦将承受星力冲刷与邪气反噬。稍有差池,轻则二人神识受损,沦为痴愚;重则魂飞魄散,阵法所及,皆成死域。”
“另,镇魂玉乃容器,非净化之器。封印其中之阴种或残魂,需以纯净星光或至善愿力长久温养、缓缓化之,动辄需数十载光阴。若急切破封,邪气必再度溢出。”
赵珩的目光从手札上移开,落在小莲稚嫩而紧张的脸上。“怕吗?”他问,声音是连日来少有的温和。
小莲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怕……但更怕变成不认识自己的怪物,怕姐姐的牺牲白费。” 她看着赵珩,“陛下,如果……如果失败了,您会怪我吗?”
“不会。”赵珩斩钉截铁,他蹲下身,平视着小莲,“是朕与这天下,欠你良多。此阵无论成败,你都是大齐的功臣,是晚月拼死守护的孩子。朕答应过她,会护你周全。”
小莲眼眶微红,用力眨了眨眼,没让眼泪掉下来。
子时将至,星力最盛之时。
赵珩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他并未系统修习过道法,但身为帝王,自有龙气护体,且与林晚月魂魄曾因灵犀印而有过深层共鸣,明月公主手札中指出,这或许是唯一可行的“关联”。
他依照指示,先以净水洗手,焚香祷告,心中存想北斗七星各放光芒,交错混合。然后,他走到第一盏“天枢灯”前,指尖凝聚一缕微弱的真气(他强行参悟典籍所得),凌空书写对应的星君符咒,心中默念:“北斗灵灵,斗柄前星……”
七盏主灯依次点燃。
刹那间,静室内无风自动,七盏青铜灯的火焰并非寻常的暖黄,而是呈现出一种静谧的银白色,火光稳定地向上延伸,在屋顶投射出清晰的七星光影。与此同时,悬于小莲眉心的镇魂玉开始轻轻颤动,发出低微的嗡鸣,青光流转加速。
“开始了。”赵珩沉声道,随即踏入阵法中心,盘膝坐在小莲身侧。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小莲冰凉的小手,左手则捏出一个简单的手诀,指向镇魂玉。
“存想真人自心中出,乘五彩云霞,回旋空汉……”他默诵典籍中的存思法门,努力将心神沉入一种玄妙的境界。起初是黑暗,继而仿佛真的感觉一丝意念脱离躯壳,上升,看到了一片璀璨无垠的星海。
星海之中,他首先“看”到的,是小莲的魂魄光晕——纯净但微弱,像风中残烛。而在那光晕的核心,紧紧缠绕着一缕极其顽强、不断散发出不祥黑气的“根须”,那便是阴种的残余。黑气正试图重新蔓延,侵蚀周围的光晕。
赵珩集中全部意志,想象自己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象征帝王龙气与守护之念),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包裹住那缕黑气,将其从小莲的魂魄光晕中“剥离”。
“呃啊——!”
几乎是触碰的瞬间,小莲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黑气仿佛活物般剧烈挣扎,释放出强烈的怨恨与冰冷的恶意,反向朝着赵珩探出的意念撕咬过来。与此同时,静室内七盏主灯的火焰同时摇曳,光芒明暗不定,尤其是代表“文曲”与“廉贞”的两盏,火焰尖端隐隐透出一丝青黑色。
赵珩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冷汗。那黑气的反噬直接冲击他的心神,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在他脑中炸响,眼前幻象丛生,尽是尸山血海、王朝倾覆的恐怖景象。他知道,这就是心印邪气对施术者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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