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将林夜吞没,唯有地下河潺潺的流水声和远处窝棚里那一点摇曳的火光,证明着他并非坠入了绝对的虚无。
道士冰冷的呵斥声从身后的隧洞入口隐隐传来,夹杂着皇庄护卫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他们似乎被那声源自地底深处的古老咆哮暂时阻住了脚步,但谁都知道,这阻滞不会长久。
林夜强压下剧烈的心跳,将身体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鉴煞术】悄然运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些窝棚。
窝棚简陋得可怜,几乎是用地下河冲来的浮木、碎石和某种坚韧的水草胡乱搭建而成,勉强能遮蔽风寒。火光来自一个窝棚前燃烧的小小火堆,用的是一种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黑色油脂,火光跳跃,映出几个蜷缩的人影。
那些人影衣衫褴褛,几乎难以蔽体,裸露的皮肤在幽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隐隐泛着青灰色的质感。他们异常瘦削,眼窝深陷,眼神麻木中带着一种如同受惊野兽般的警惕。当林夜的目光扫过时,他们立刻有所察觉,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性的呜咽声,如同护巢的困兽。
更让林夜心头一凛的是,在【鉴煞术】的视野中,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绕着一缕缕极其微弱、但却根植于血脉深处的——青铜煞气!
这煞气与他之前接触的截然不同,并非外来侵蚀,更像是一种…世代传承的诅咒!虽然稀薄,却如附骨之疽,缓慢地侵蚀着他们的生机。
“外来者…滚出去!”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最大的那个窝棚里传出。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得几乎对折的老者,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根打磨过的兽骨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夜,充满了敌意和恐惧。“这里的苦难,不欢迎外人沾染!”
林夜心中飞快权衡。硬闯显然不行,激怒这些看似虚弱实则可能抱团拼命的遗民,只会将他自己彻底暴露在追兵面前。他需要取得一丝信任,至少是暂时的和平。
他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声音尽量平和:“老先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被上面的人追杀,无意间逃到了这里。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老者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加警惕:“皇庄的走狗?还是官府的眼线?哼,都一样!滚!”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小窝棚里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压抑的呻吟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一个妇人惊慌地跑出来,对着老者哭诉:“长老…娃儿…娃儿又发作了!比上次更厉害!”
老者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林夜,急忙在女子搀扶下走过去。
林夜目光微闪,犹豫了一瞬,也跟了过去。只见窝棚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蜷缩在干草堆上,浑身剧烈抽搐,脸上、手臂上,几条细密的青黑色血管如同活物般凸起蠕动,散发着微弱的煞气,男孩痛苦得五官都扭曲了。
周围的遗民面露悲戚和绝望,似乎对此早已习惯,却又无能为力。
林夜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孩子的情况,和他用《生死簿》吸收转化李栓子身上煞气前的状态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微弱,更深植血脉。
赌一把!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老先生,或许…我能试试缓解他的痛苦。”
所有遗民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老者猛地回头,骨杖指向林夜:“你?你能做什么?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略懂一些…压制异气的法子。”林夜没有过多解释,直接蹲下身,无视了周围的敌意,右手并指,【缝尸手】的微薄能量凝聚于指尖,同时《生死簿》的力量在体内悄然运转。
他没有选择强行吸收(这可能会暴露《生死簿》),而是试图引导和安抚。
他的指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灰芒,轻轻点在那男孩剧烈抽搐的额头上。能量透体而入,林夜立刻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固的阴冷煞气在男孩经脉中乱窜。
他屏息凝神,以《生死簿》能量为基,模仿之前转化煞气时的那种“引导”与“剥离”的意韵,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缕狂暴的煞气。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对精神消耗巨大。汗水再次从林夜额角渗出。
周围的遗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老者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渐渐地,男孩身体的抽搐竟然真的慢慢平息下去,脸上那些凸起的可怕青黑色血管也缓缓隐没,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陷入了沉睡。
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林夜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周围的敌意目光,瞬间变成了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老者手中的骨杖缓缓垂下,他深深地看着林夜,眼神极其复杂,沉默了许久,才嘶哑地开口:“你…你竟然能暂时压制‘青铜瘟’…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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