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银白裂缝在极夜地下城穹顶撕开的刹那,整座地下结构的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道裂缝比记忆星坍塌时的裂口宽出近三米,银白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零下六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冰晶帘幕。当冰晶坠落时,竟在狼穴号第六节车厢的装甲板上砸出蜂窝状的凹痕,每个凹痕里都残留着淡金色的光纹,与记忆星升空时的轨迹完全吻合。
应急灯的灯丝在骤变的气压中发出濒死的 “滋啦” 声,橙红色的光晕忽明忽灭,将林焰的影子拉得在车厢壁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他盯着悬浮在中央的记忆星,这颗人造太阳的外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塌陷,记忆合金碎片飞溅时,在空中划出幽绿色的轨迹,像无数条逆向流淌的流星。
“能源导管全爆了!” 铁头的吼声从通风管道传来,他半个身子卡在检修口,工装裤上的油污在应急灯下泛着金属光泽,“第三节车厢的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这破车撑不过十分钟!” 他甩了甩手里的扳手,末端的铜线芯片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琥珀光,星图中代表人造太阳的星体正在疯狂膨胀,边缘的星轨被撕裂成无数细小的光带。
记忆星表面的倒计时纹路倒转时,林焰的腕带突然发烫。淡金色的纹路已蔓延至整条手臂,与记忆星褪成幽绿的纹路形成诡异的镜像。他注意到那些幽绿纹路在时空中组成复杂的星图,其中北斗七星的位置被深绿教团的藤蔓徽记取代,而北极星的位置,恰好对应着父亲笔记本里圈出的北纬 82 度坐标。
淡蓝孢子雾从记忆星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在车厢里凝聚成翻滚的云海。当雾气接触到应急灯的光线时,微型城市剪影突然开始逆向运转 —— 倒流的秒针在街上画出金色轨迹,行人倒着行走,塔吊将记忆碎片从楼顶搬回地面。林焰凑近观察时,发现其中一座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了三年前雪崩现场的画面:老郑冻僵的手指正从雪堆里缩回,队友们倒着退回安全区域,只有那朵黑色向日葵在逆向绽放,花盘里的晶体闪烁着与记忆星相同的幽绿光。
“它们在重演过去。” 铁头指着那些逆向运转的城市剪影,“看到那个穿防寒服的身影没?动作和老郑牺牲前一模一样,只是方向反了。” 十七岁那年在废铁场,他曾见过类似的逆向现象,那枚铜线芯片在短路时,星图中的星辰会沿着反方向旋转,每次旋转都会浮现出新的星轨。
巨大的半透明茧体在孢子雾中迅速成形,无数菌丝如活物般疯狂生长,编织出复杂的网状结构。当林焰靠近时,茧体表面的淡金色倒计时纹路突然加速跳动,与他腕带上的数字形成完美共振。他注意到菌丝之间嵌着细小的晶体,这些晶体反射的光线在茧内投射出倒放的影像:千年前的先民正在抹去岩壁上的红色涂鸦,深绿教团的信徒在拆除主祭坛,狼穴号的零件从废墟中飞回组装线……
幽绿光脉从茧体裂缝渗出,在空气中凝成细长的触须。当触须碰到车厢的金属壁时,竟腐蚀出螺旋状的孔洞,孔洞深处隐约可见流动的光河。林焰用折刀撬开一块松动的装甲板,发现夹层里布满了菌丝组成的血管,这些血管正在缓慢蠕动,输送着淡蓝色的液体 —— 那液体滴落在地板上时,瞬间化作微型的全息投影,显示出人造太阳的内部结构图,其中石孔的核心部位被红色蜡笔圈出。
“第 111 次校准失败。” 植心者的面孔在淡蓝孢子雾中扭曲变形。这一次,林焰看清了那些组成面部的记忆碎片,其中十二块碎片上的人脸正在缓慢变化,最终都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当植心者 “微笑” 时,所有碎片突然同时转向,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林焰,瞳孔里倒映出记忆星失控的轨迹。
倒计时腕带的数字疯狂跳动,69:24:00 在瞬间跳成 23:00,又迅速变成 22:00。每跳动一次,茧体就膨胀一分,表面的菌丝加粗如绳索,缠绕着车厢里的设备向上攀爬。林焰感到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攥紧,每次收缩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疼痛,眼前闪过碎片化的画面:父亲在极光下调试设备的背影突然倒走,金属舱里的黑色向日葵逆向枯萎,零号 - 06 胸口的心脏开始正向跳动…… 这些画面被幽绿光脉串联,组成与记忆星失控轨迹相同的螺旋。
“人造太阳每失控一秒,时空裂缝就会提前一小时闭合。” 植心者的声音里混入了金属扭曲的锐响,“你们正在亲手埋葬最后的希望。” 茧体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菌丝纷纷断裂,露出里面包裹的黑色核心 —— 那颗晶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每分裂一次,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一分,仿佛空间正在被撕裂。
林焰握紧折刀,刃身的蓝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父亲的笔迹在刀刃上浮现:“时空的核心藏着逆转时空的密钥,当人造太阳的轨迹与极夜第 72 小时的太阳直射点重合时,裂缝将出现 17 秒的稳定期。” 笔迹消失的瞬间,折刀表面浮现出一幅动态的南极地图,深绿教团主祭坛的位置正在缓慢移动,最终与记忆星失控的轨迹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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