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看向旁边的十多，眼底多了几分柔和，“十多入武院的事，我说话算话，明日一早就让罗江来接他，先跟着启蒙班学识字、练基础的拳脚，等他再长几岁或者学的快的话，再教他真功夫。”
十多牵着阮氏的手，瘦且苍白的脸笑了，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驱散了连日来的愁苦。
他用力点头：“娘，我们明天就搬去武院吧！我要好好学武，将来保护娘，还要保护苏院长和叶姐姐！”
叶锦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桂花糕递给十多——这是她早上从清锦记带来的，本想路上吃。
“拿着吧，饿了就吃。”她笑着揉了揉十多的头，又转向阮氏，“你看着不像普通农妇，说话温温柔柔的，倒像是读过书的人。”
阮氏愣了愣，眼神暗了暗，随即又轻声道：“以前家里是开私塾的，我爹教过我读书写字……后来家乡遭了灾，才嫁给十多的爹。”原来她本是书香门第的姑娘，只是命运弄人，才落得这般境地。
说话间，陈领已经把药包整理好，递到阮氏手里：“夫人，这是三副补气血、驱寒的药，您记得每日煎两次，空腹喝。药渣别扔，煮开了泡脚能驱寒。等您身子好了，要是想找活做，也可以去武院找我，我师傅认识不少做针线活的店家，他们都收绣品。”
阮氏连忙接过药包，指尖碰到温热的纸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对着陈领躬身道谢，又对着苏清薇和叶锦鞠了一躬，才牵着十多的手，站在茅草屋门口，目送他们坐上马车。
马车轱辘碾过土路的石头，把夕阳的余晖轧成细碎的金斑，车轮过处，带起的枯草屑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轻轻落在土路上。
苏清薇靠在车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沿的木纹，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稻田已经收割完，只剩下枯黄的稻茬，偶有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啄食，见马车过来，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她忽然想起刚才阮氏提起“家乡遭灾”时眼底的黯然，那抹藏不住的愁苦，像极了逃荒路上遇到的那些无数个被迫背井离乡的人。
“在想什么？”叶锦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白瓷杯外壁还带着暖意，杯沿印着一圈淡淡的茶渍。她坐在对面，见苏清薇望着窗外出神，忍不住轻声问道，“是不是在担心阮氏母子？怕李徐氏他们再去找麻烦？”
苏清薇接过茶，指尖蹭过杯沿的细纹，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轻轻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思索的笑：“不是担心，是在想，武院或许该多做一件事。”
她转头看向叶锦，眼底闪着明亮的光，像藏了星子，“往后我们剿匪、开武馆是主线，有条件也可以帮助一下更多的人。这个时代太多老百姓生活困苦，尤其孤寡老少难活，我想着可以多帮一下这样的人。” 叶锦眼睛一亮，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杯底与车板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主意好！太符合我的想法了！”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清锦记盈利也不错的，算我一份。”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慢了下来，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渐渐变轻，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地落在青石板上，像是在催促什么。
金盛坐在马车门口，率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随即回头，语气带着几分郑重：“院长，是冯时大哥带着两个兄弟，说在武院门口等您，看模样，像是有要事禀报。”
苏清薇挑了挑眉——冯时向来沉稳，做事有条理，若非真有急事，绝不会特意跑到武院门口等，多半是查探匪情时有了重要发现。
她掀开车帘，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几分秋日的凉意，果然见武院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冯时正牵着马站着，枣红色的马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兄，身上的粗布衣服沾着不少泥土，裤脚还挂着几根荆棘刺，鞋面磨出了毛边，甚至能看到露出的棉絮，显然是刚从深山里钻出来，连收拾的时间都没有。
马车停稳，苏清薇踩着车凳跳下来，青石板路的凉意透过鞋底传来，她刚站稳，冯时就迎了上来，下意识往四周扫了眼，见只有武院的学员在门口打扫，才把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带着几分凝重：“院长，我们按您的吩咐，去清远县附近查探商路，在黑松林深处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伙土匪。约莫二十多个人，手里都握着钢刀，还有两个背着弓箭的，箭囊里的箭看着很新，不像是用了很久的。我们躲在树后面观察了半个时辰，看他们的装束，不是附近山头的老匪——老匪都穿带补丁的旧衣，他们穿的虽然也是粗布，但都很整洁，倒像是刚从北边流窜过来的新匪。” “新匪？”苏清薇眉峰一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金色蔷薇徽记，周围三四个老匪寨，要么被官府派兵端了，要么被武院带着学员清了，附近几个县的商户都敢放心走商路了，倒是没想到会有新匪流窜过来。“他们在黑松林里做什么？是在盯过往的商队吗？”
“是在盯商队，而且听他们的话，像是专门盯着锦姑娘往清远县去的货。”冯时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撕碎的蓝布片递过来，布片边缘还带着撕扯的毛边，上面印着一个图案，“我们趁他们去溪边喝水的时候，在他们歇脚的石头旁捡到的，这花纹跟清锦记货箱上印的图腾像极了，只是颜色浅了些。
叶锦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苏清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腹轻轻蹭过她紧绷的肩头，动作带着几分安抚，语气却很笃定：“别担心，货丢不了。这些新匪应该是刚流窜过来，摸不清江南府的情况，也不知道我们清薇武院的底细，正好让他们尝尝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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