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崩碎的余韵还在意识中震荡,林夕重新立于主神中枢那冰冷的数据星河之上,微微喘息。身旁,通过试炼的玩家只剩下四人:她、雷豹、周铭,还有一个气息冷峻、之前未曾见过的黑衣女玩家。其余几人,已然在幻境中沉沦,化为了维持这片空间运转的养料。
巨大的主神化身悬浮于前,恢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彻:
“通过初步评估者,你们已证明自身意志与价值。”
“现在,做出你们最终的选择——”
“留下,融入主神空间,成为规则的一部分,获得近乎永恒的存在与安宁。”
“或者,继续前行,踏入‘真实界’,直面一切的起源与终结,以及……无法预知的危险与真相。”
留下,成为规则的一部分?听起来像是高级一点的NPC或者系统管理员。继续前行,面对未知的危险与真相?
雷豹和周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挣扎。他们历经生死,所求不过是变强和活下去,所谓的“真相”对他们而言,诱惑力远不如“永恒安宁”来得实在。
黑衣女玩家则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早已有了决断。
主神化身那无形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夕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尤其是你,异常个体‘林夕’。”
“你的数据流中,缠绕着过多冗余且危险的情感链接与异常权限痕迹。”
“留下,我可以帮你清除这些不必要的‘噪音’,让你回归纯粹与宁静。”
清除?清除她与那些反派们的记忆?清除谢渊留下的权限印记?将她变成一张白纸,融入这冰冷的系统?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抚上手腕,那里,谢渊留下的印记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唯有她能感知到的凉意。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挣扎”,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她看向主神化身,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脆弱:“清除……那些记忆和……链接?我……就能得到永远的安宁了吗?”
“是的。”主神化身的回答毫无波澜,“无悲无喜,无惧无怖,与规则同存。”
林夕“犹豫”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雷豹和周铭都屏息看着她,黑衣女玩家也投来一瞥。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主神化身似乎认为她即将屈服,那无形的威压稍稍松懈的刹那——
林夕猛地抬起了头!
她脸上的茫然和挣扎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明亮的、仿佛看穿了一切虚妄的锐利光芒!她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讥诮和无比坚定的笑容。
“听起来很不错,”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不再有丝毫颤抖,“但是,我拒绝。”
主神化身的能量波动几不可察地一滞。
林夕向前一步,无视那浩瀚的威压,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那团巨大的光晕:
“那些你所谓的‘冗余情感’、‘危险链接’、‘异常权限’……”
“那是我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换来的!”
“那是我用尽心力才得到的……独一无二的‘坐标’!”
“你说那是‘噪音’?”她轻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那是我林夕,存在于这无数世界之中,最真实的证明!”
她的声音在浩瀚的数据星河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冰冷的永恒,虚假的安宁?”
“呵……”
“我选择——”
她顿了顿,脑海中闪过谢渊在通道中揽住她时的心跳,闪过他说的“唯一的坐标”,闪过那些世界里面冷心热、让她恨得牙痒痒又偶尔心动片刻的“反派”们。
她的选择,早已注定。
“——真实的他,和真实的我自己!”
“我自己”三个字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夕手腕上的权限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光!那光芒并非攻击,而像是一个精准的坐标信号,一个对特定存在的强烈呼唤!
与此同时,主神化身似乎被林夕这番“大逆不道”的宣言彻底激怒,恢弘的声音带上了冰冷的杀意:
“冥顽不灵!那就与那些冗余数据一同……湮灭吧!”
浩瀚的数据星河沸腾了!无数规则锁链如同活物般从虚空中伸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林夕缠绕、绞杀而来!那是主神空间的绝对力量,远非之前任何副本的危机可比!
雷豹和周铭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后退。黑衣女玩家则眼神一凛,摆出了防御姿态。
林夕站在原地,银光包裹着她,面对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规则锁链,她脸上却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等待已久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就在那无数锁链即将触及她的瞬间——
“啧。”
一声熟悉的、带着极度不耐烦的咂舌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在这片法则轰鸣的空间里响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狂暴的规则锁链,在距离林夕不到一公分的地方,骤然僵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紧接着,在林夕身前,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一道修长、慵懒的身影,一步踏出。
谢渊。
他依旧是那副简单的穿着,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厌倦表情。他甚至没去看那漫天杀机毕露的规则锁链,也没去看那威严庞大的主神化身。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被银光包裹、脸色微微发白却眼神明亮的林夕身上。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她还算完好无损,他才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带着点嫌弃:
“吵着要我报销,就是来这种地方……跟个破灯泡吵架?”
破……破灯泡?!
林夕看着他那副“老子被吵醒了很不爽”的样子,又看了看那被定格的、代表主神意志的规则锁链,再听到他对主神化身的“亲切”称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努力绷住表情,眨了眨眼,用带着点委屈和小小得意的语气回道:
“老板,您再不来,您唯一的‘坐标’就要被这个‘破灯泡’格式化,连人带报销单一起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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