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产最新型的便携式高效液相色谱-质谱联用仪。”
苏奇的声音平稳，像在介绍一把普通的听诊器，
“它能在分子层面对复杂混合物进行拆解，三分钟内锁定样本中所有成分的化学结构与精确含量。”
台下的专业人士骚动了一瞬。
罗氏的首席技术官身体前倾，关注点落在那台只有巴掌大的仪器上。
便携式质谱仪是极其尖端的技术，没想到华夏已经默默攻克了。
但他很快靠回椅背。
仪器再先进，也改变不了发酵液是污水的本质，现在不是关心仪器的时候。
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分流。
一部分人惊叹于国家基础工业的进步。
“卧槽！这玩意儿以前不是得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吗？居然国产化了？”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被卡不住脖子了，牛逼！”
另一部分弹幕则开始盲目崇拜。
“苏神牛逼！连质谱仪都能手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但很快有理智的声音出来反驳。
“别乱吹，这仪器研发周期起码五年，苏神那时候还在读本科。这是国家其他科研人员的功劳。”
“一码归一码，苏神是医学的神，别什么都往他身上揽。但这仪器能在这个场合拿出来，就是硬气！”
喧嚣很快平息。
会场内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大屏幕上。
他们要看看这锅浑浊的菌汤里，到底藏着多少工业垃圾。
几秒后，分析结果定格。
屏幕上出现一个峰图。
代表各种杂蛋白和代谢废物的基线，形成一片密集的、低矮的噪音。
而在这些噪音之上，一个极其尖锐、纯粹的单峰耸立。
峰图旁，跳出一个鲜红的数字。
纯度：67.3%。
布鲁德米勒紧绷的背脊重重砸回靠椅，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弄皱的西装下摆，脸上重新挂上了属于胜利者的矜持。
艾伯乐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动作恢复了从容。
他侧头与罗氏的施万低语，两人嘴角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这种纯度在工业上被称为“高毒废液”，没有任何使用价值。
“苏教授，这就你想展示的‘工业奇迹’？”
FDA前审查官甘斯站起身，指着大屏幕，声音提高了八度。
“拿着一锅连下水道标准都不如的废液，告诉我们它能救人？这是对科学最拙劣的侮辱！”
台下的西方记者们发出一阵哄笑，快门声再次密集起来。
他们已经想好了新闻标题：《东方的魔术穿帮了》。
直播间内，刚才还狂热的弹幕瞬间如坠冰窟。
“67%？开什么玩笑？这连喂猪的饲料标准都达不到！”
“完了，我就知道工业没那么容易弯道超车。这下丢人丢到全世界了。”
“苏神到底在想什么？这种半成品拿出来不是等着被打脸吗？”
“别洗了，这种纯度要是敢打进血管，病人当场就得因为内毒素休克！”
质疑声如潮水般涌来。
苏奇置若罔闻。
他只对宁薇说了一个字。
“盐。”
宁薇打开一个试剂盒，用镊子夹起一粒海盐大小的白色晶体，投入那杯仍在沸腾的糖水中。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低语。
前排的几位专家瞬间认出了这个操作。
“盐析？”
一名罗氏的首席科学家靠回椅背，语气中满是荒谬感，
“这是大一新生在基础实验室里才用的原始手段。”
用这种最古老、最粗糙的方法来处理高精度的生物酶，是对现代工业体系的侮辱。
布鲁德米勒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认为苏奇已经技穷了。
“他以为这是在厨房里炖汤吗？”艾伯乐身后的技术顾问低声嘲讽。
在场没有人相信，这一粒普通的盐能改变那杯废液的本质。
糖水中，没有剧烈的化学反应。
只是那杯原本浑浊不堪的黄色液体，在一两个呼吸之间，迅速变得清澈、透明。
所有的浑浊物，都在杯底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沉淀。
会场陷入绝对的静默。
几名准备起身质问的技术专家僵在半空，最终颓然坐回椅中。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化作信息洪流。
“一粒盐？西方百年的工业壁垒，就值这一粒盐？”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我给你这锅汤加点盐，你的千亿帝国就没了。”
“我导师刚才还在骂苏神不懂工业。现在他跪在屏幕前，边查文献边扇自己。”
宁薇再次用移液枪，从那层白色沉淀物中吸取了微量样本。
她将其注入分析仪。
清洗，进样，分析。
这一次，屏幕上原先那片密集的噪音基线，几乎完全消失。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高耸入云的尖峰。
纯度：99.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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