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你让我有点意外。原本我们预估‘灵鹊’导管是一次性耗材,成本三十亿平摊下来,哪怕有基金会兜底也是个天文数字。”
“但是,”
高岚指着其中的一项数据,
“你刚才那种‘微操’手法,极大程度地减少了导管核心部件的损耗。刚才909所的人检测过了,这根导管经过重新消毒和涂层修复,至少还能复用三次。”
苏奇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要控制好力度,不触发那种极限的能量过载,这根钨钛合金的管子其实很结实。
“所以,加上手术时间的缩短,麻醉、护理、设备折旧的费用都在直线下降。”
高岚看着苏奇,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
“虽然离‘一千块’的实际成本还差得远,但至少基金会不用为了这个承诺去卖大楼了。”
正说着,走廊另一头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是张大民。
这位前几天还在广场上崩溃痛哭的外卖员,
此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虽然还是那种几十块钱的地摊货,
但洗得干干净净,连衣领都抻平了。
他推着一个老旧的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女人。
那是他的妻子,李翠芬。
女人的脖子歪在一边,嘴巴微张,
显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肌肉控制能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苏奇。
看到苏奇,张大民下意识地就要弯膝盖。
“站直了。”
苏奇皱了皱眉,声音冷了几分,
“我说过,这医院不兴这一套。”
张大民那条已经弯下去的腿硬生生僵住了,然后尴尬地直了起来。
他搓着手,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全是局促的笑:
“苏……苏主任。检查做完了。宁医生说,指标符合手术条件。”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苏奇走到轮椅前,蹲下身。
这是一个医生对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最基本的平视视角。
他没有去翻看那些厚厚的检查单,
而是伸手轻轻捏了捏李翠芬已经萎缩的小腿肌肉,
又看了看她的瞳孔反应。
“疼吗?”
苏奇问。
李翠芬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转动眼珠,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别哭。”
苏奇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张大民,
“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脑压,手术还要排队,你现在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
张大民手忙脚乱地给老婆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点头:
“哎!哎!听苏主任的!不哭!咱不哭!”
苏奇站起身,看了一眼张大民:
“费用交了吗?”
“交了!交了!”
张大民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像是捧着圣旨,
“一千块!真的是一千块!刚才缴费窗口的小姑娘还跟我确认了好几遍,说是不是系统出错了。我说没错,是苏神定的价!”
张大民说到这里,眼眶又红了,
“苏主任,我这辈子做牛做马……”
“行了。”
苏奇打断了他,
“回去等通知。这两天多给她喝点高蛋白的流食,别总是喂芒果,糖分太高容易引起代谢负担。”
张大民愣了一下,随即拼命点头。
目送着张大民推着妻子离开,那轮椅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高岚抱着手臂,站在苏奇旁边:
“你看,这就是你拼了命把手术时间压缩到四十五分钟的意义。”
苏奇没有说话。
他看着走廊尽头那长长的队伍。
那里还有几十个、上百个像李翠芬这样的病人。
而医院外面,从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赶来的ALS患者,正在把周边的酒店和民宿挤爆。
“不够。”
苏奇突然开口。
“什么?”
高岚没听清。
“太慢了。”
苏奇转过身,眼神里没有刚才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哪怕我把手术压缩到半小时,一天不吃不喝也就做二十台。中国有多少ALS患者?二十万。全球有多少?五十万。”
苏奇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再快,也是肉做的。
“我只有一双手,这就是个独木桥。”
苏奇的声音有些低沉,
“想过河的人太多,桥太窄。照这个速度,绝大多数人还没排到手术台,就已经憋死在家里了。”
高岚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死结。
技术垄断在苏奇一个人手里,这既是奇迹,也是灾难。
……
回到办公室,宁薇正对着一块巨大的白板发呆。
白板上贴满了索菲亚的基因测序图谱,红色的记号笔画得密密麻麻,像是一团乱麻。
“怎么样?”
苏奇推门进来,直接问道。
宁薇推了推眼镜,把手里的记号笔一扔,语气有些挫败:
“不行。‘神桥·天枢’对亨廷顿舞蹈症完全无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