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桑不是傻子。
他不会忘记自己为何要留下来，更不会忘记乔安渝当时所说的话。
他听到乔安渝的话后，就联想到了她来到城东时一变未变的表情，联想到了她说他是天之骄子时有些嘲弄的表情。
所以说……
魔界与仙庭的情况并不相同。
甚至，魔界的一些情形和城东的场景有些相似。
所以乔安渝才能够做到完全无视。
乔安渝没有回答，她定定地看了邬桑两眼，最后似开玩笑般说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那么好运能托生到上仙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们那么好的资源。”
说完，她便率先走进了死斗场中。
她的态度算是间接地肯定了邬桑的猜想。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乔安渝的背影，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几分好奇来。
她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为何他总觉得她好像经历过很多的磨难。
不是他去人间历劫的那种磨难。
而是……漫长生命中的种种苦难。
邬桑追上乔安渝。
两人在死斗场中连着看了几场比赛。
如城中人所说，死斗场中观看者确实不多。
所以底下那些人就算是拼上性命赢上一场也很难得到一块玉石。
这是邬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他很难想象，在与魔界交壤的地方竟然会这般残酷。
一条命竟然还抵不上一块玉石。
于是……
他们看了几场比赛，邬桑就掏了几场的玉石。
看到最后，他身上的玉石几乎都掏空了。
毕竟他可是仙界一心修炼的神君，平日里几乎不出仙庭，身上哪里会带多少玉石？
乔安渝全程抱着手臂坐在旁边，时不时露出几分惊讶，就像是真的在欣赏这一场场争斗一样。
连兜都掏空了的邬桑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般淡定。
“下面的人可大部分都是你们魔界的，难道你不想帮上一帮？”邬桑问。
“像邬桑神君一样，掏空钱袋？就算帮了这一次，那以后呢？只会让他们没钱度日时只想着来死斗场里拼上一拼，赌上一赌。邬桑神君可曾想过，这份‘奖赏’是否真算得上帮助，还未可知。”
乔安渝扯扯唇角，像是在嘲笑邬桑想法太过幼稚一般。
而他确实也没有想那么多。
邬桑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愣了许久，才问道：
“那万一真的有人需要这份玉石救命呢？”
“当然会有。”
只是，她算不上是个什么心软的好人。
作为魔界的圣女，她能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努力为魔界的困境寻找解决之法已经是她最大的善心了。
邬桑深深看了乔安渝一眼，并没有谈起是非对错来。
也可能在他的心中，她身为魔界的圣女，不害人就已经是在做善事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死斗场。
眼见乔安渝和邬桑离开，死斗场中的人都面带失望。
他们的死斗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人了。
只是……
因为在死斗场里的行为，乔安渝和邬桑并没能顺利离开。
他们刚走了两步，就被一男一女给拦住了去路。
两人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乔安渝和邬桑面前。
“求求您，发发善心，赏我们一颗玉石吧！”那女子十分狼狈地哭喊道。
那男子似是不善言语，只是动作激烈地冲乔安渝磕头。
“想要玉石？为何不去死斗场？”乔安渝问。
“去了，我夫君身上的伤就是在死斗场中留下的，但……但最近看官实在是太少了，他没能碰到二位，也就没能赚到几个银贝……”女子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才又哭道。
乔安渝并不为之所动。
而邬桑则道：
“我身上已经没有玉石了。”
他以为这对夫妻就像是乔安渝口中的‘赌徒’，只是想要玉石而去参加死斗，因没能遇到他这样出手阔绰的人而心生不平而已。
只是，下一秒，邬桑就听那女子道：
“我……我女儿若是再不吃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求求您，发发善心，我愿意为二位做牛做马！”
而她身边的男子听到这句话后，却是连忙接话道：
“我来！我愿意做牛做马！只要您给玉石，要我的命都可以！”
“不行，以后你还要照顾女儿！我！要我的命！我的命不值钱，一块玉石就可以！”
这夫妻俩就这样争抢了起来。
两个魔界之人，争抢着为对方送命，为自己的女儿赴死。
是邬桑从未想象过的场景，不单单是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整个仙界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乔安渝一眼。
见乔安渝只是愣愣地看着两人，他叹息一声，打算问问这城池之中可有当铺。
他是真的身无分文了，但好在还有几把顺手的武器，不知能否典当。
“你……”
邬桑刚开口，就见乔安渝挥了挥手，在周遭布下结界，然后……她的手中蓦地出现了几块玉石，还有一枚灵丹。
“灵丹只有健体的作用，你们回去之后让她服下，再去抓药，效果会更好。”
她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现在在做好事的人不是她一样。
“谢、谢谢您！”
“谢谢这位大善人！”
那一男一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从这两位明显来历不凡的人手中要到玉石，先是愣了一下，才更加激动地冲着乔安渝磕起了头来。
那妇人的头都已经泛出丝丝血迹来。
“好了。”乔安渝抬手。
两人弯腰的动作瞬间被外力制止。
“不知道我……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那妇人又连忙问道。
“不用。”
“这……”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当是你们路上捡的吧。”乔安渝道：“等会儿出去不要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不然，你们怕是非但救不了自己的女儿，连自己的小命也得搭上。”
这两位既然生活在这样的城池之中，又怎会不知道财不外露这个道理？
于是，在乔安渝撤去结界之后，两人都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目送乔安渝和邬桑离开。
原本死斗场旁边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在看到那两人的神情状态后，就满脸失望地收回了那觊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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