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害我父亲!”
宁乐公主厉声,却还是红了眼眶。
李予初抬眼,清明一片的眸子里,浮现几缕疑惑。
四下无人,翠竹环绕,静得连竹叶互相轻触的声音都能听见,沙沙作响。
“公主别乱说,臣女可没害过您父亲。”李予初不明所以,当年风头无两的明王也好,后来抑郁消沉的勇毅侯也好,她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明王被贬为勇毅侯是他自请的,勇毅侯身死是他自己伙同反臣的缘故。
这些,跟她李予初有什么关系?
她是想温水煮青蛙来着,可,这不还没怎么动手呢么!
“乱说?那敢问李姑娘,这香囊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乐公主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上面的凤仙花和凤蝶栩栩如生,遥遥相应,还有些轻微的药草香,俨然就是李予初那日听梅园送给各府贵女的小礼。
“凤仙花花瓣,加了些宁神的药草而已。可有不妥?”李予初轻挑眉。
“究竟是宁神还是乱神,李姑娘比本宫清楚!”宁乐公主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父亲那一日的反常举措,自那日以后,更是“言行无状”,没多久就出了那样的事!
宁乐不信父亲是骤然薨逝的,可她被软禁内宫,根本查不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香囊有古怪!
“自然是宁神之效,况且,”李予初一顿,“所有人的香囊里,都是一样的药草。”
“可,却只有公主觉得这香囊有异,那,到底是香囊有异,还是……”
李予初有些玩味道,只是生父屠戮生母恩师满门过于血腥,看在她是勉强算半个药王谷后人的份上不忍心说实情而已。
可宁乐已经身陷囹圄,再认定了这事上她李予初做的,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与其来日烦恼,不如早些了结。
更何况,嫂嫂的事……
李予初总觉得跟勇毅侯脱不了干系!
大晏重礼法,多文人,风骨之于文人,无疑是重中之重,能拿妇孺做筏子,还切切实实伤了妇孺的,李予初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况且,父兄都没有什么动作,这种事,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那人德高望重,需要从长计议,要么,就是那人已经身死。
要是前者,也不太可能,李家尊荣至此,能让他们家吃了这种亏还得忍气吞声的,不好意思,没有。
那就只能是后者。
而最近京都城有那个本事做出那样的事的,又恰好身死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宁乐公主小脸一僵,一瞬间的慌神,转而又气急败坏的看向李予初。
“你想含沙射影些什么?李湘!本宫再不济也是公主,莫与本宫逗趣!”
李予初眼底渐渐散了些温度,垂眸,素手芊芊,微微转了下手上的玉骨扇,双面绣的白猫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公主,那宁神药草的君臣佐使,是药王谷独一门的配法。”李予初神色淡淡,玉骨扇轻摇。
“或许,是药王谷满门来寻仇了呢。”李予初轻声,一字一句,砸在宁乐公主心头。
“怎么会……你胡说!”宁乐公主前后一联系,又想到了勇毅侯府门前自发聚集的百姓,心口发涩。
纵然她早几日就被接进宫了,对这事也是有耳闻的,况且,今儿出宫,打勇毅侯府门口过,她亲眼看见了百姓的愤懑。
“臣女既是胡说,公主恼什么?”李予初抬眼,她的冷静和宁乐公主的烦躁不安对比鲜明。
不小的竹林子里,一红裙热烈,一粉白娇嫩,针锋相对,气势和心态交锋。
不多时,宁乐公主败下阵来,小脸泛白,却是一脸倔强,稍显稚嫩的脸庞,目光坚定。
“自然是胡说,这世上,没有鬼,就算是有,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宁乐公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再无半分泪意,清澈的目光里,颇有一股劲儿。
“公主通透。”李予初微微颔首,浅笑。
“父亲既要灭药王谷满门,自然有他的道理。”宁乐公主勾起嘴角,瞥了眼李予初。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诚心救人?都说医者仁心,可仁过了头,不就是恶?”
“誉满天下呐,到底是口口相传,还是……”
“还是,沽名钓誉?”
宁乐公主挑了挑眉,轻蔑至极。长袖善舞,她这几日见多了!比她过往十几年看的都要多!
“其实,要成这美名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善医者善药,善药者……”
“毒药和良药,不过分量而已。”
宁乐公主抚了抚袖子,不经意说道,她虽不通药理,这种简单的原理还是知道一点儿的,毕竟,那十八反十九畏,私塾的女先生还是教过的。
李予初闻言,秀眉微蹙,玉骨扇的被攥紧,眼底一片冰冷。
“沽名钓誉?公主如此熟悉?想来,是令堂言传身教过的。”
李予初冷笑,沽名钓誉,好一个沽名钓誉,救人无数,屹立千百年不倒的药王谷,一朝被毁,身为刽子手的亲女,愧疚不见半分,却是满口诬蔑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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