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裳华将书合上放于一旁，瞧着帐顶金钩，轻轻吐了一口气。
明日就要大婚了，虽然她面上看着淡定，实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
哪能不紧张呢，毕竟要嫁人了，这在天上，可是要缔结神魂契约的，从此之后二人相连，宛若一人，彼此相伴天长地久呢。
裳华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回来。真的要睡了，不然明天脸色肯定看着不好。
却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清晰的扣窗声。
裳华转过头去，只见窗外有道影影绰绰的影子，顿了一会儿之后，那扣窗的声音又响起来。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裳华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让人神智一清。
外头月光倾泻了一室，南烨站在窗外，披了一身月华清辉，四目相对，皆是一笑。
“怎么这么晚还会过来啊？”
南烨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却很好闻，仿似陈年的酒酿：“想你了。”
裳华强压住想上扬的嘴角：“明天一早就能见了，何必赶这一时。”
“这怎么能一样。”南烨伸手握住她的，隔着一扇窗，两人之间却仿佛没有任何隔阂，好似已经站在了一起。
“要不要进来？”裳华道。
南烨摇摇头：“不必了，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裳华点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总是弯着，南烨将头低下，在她手里轻轻蹭了蹭：“这几天是不是很累？”
“没有，不用上朝不用去司天监，还挺轻松的。”
“真的？”
“嗯。”裳华点头：“你应该很累吧？”
外头婚事的细节全都是由南烨一手操办的，她根本就没有插手。
“能迎娶你，再累都是值得的。”南烨往日清澈的声音中含着一丝醇厚，带着淡淡的酒香气：“只是今晚，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亲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迎娶她了，总觉得像一场梦一样。
裳华忍不住好笑：“因为你醉了啊。”
南烨噌着她的手摇摇头：“我没醉。”
沉吟了片刻，裳华捧起他俊逸的脸，问道：“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对你改观，对你在意的吗？”
南烨刀削般俊秀的脸被她揉了两下，透出了几分可爱，他点点头：“想知道。”
“就是上次你站在我窗下的时候。”裳华道：“上次我做了噩梦，睁开眼你就站在我窗外，让我觉得好像身后有了个依靠一样。”
“我很少做噩梦的，梦里的情景对我而言并不只是简单的噩梦而已，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的，那时候整个人都很难受，但是你就在外面，让我很安心。”
清淡温雅的声音在夜间如同温水一般流入南烨的心里，他的视线紧紧跟随裳华，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印在瞳孔，刻入心里。
“真好，那个时候幸好是我站在那里，不是梁钰和南离。”
裳华一怔，随后将他脑袋一推：“胡说什么呢！”
真的喝醉了。
南烨又将脸放入她手中：“别推，我只是吃醋了。”
裳华刚想要将人推走的动作一顿，轻轻的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的眉，眼，每一缕发丝，连她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和这个人牵扯的这么深。
再过四天她便要回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身体，她一定要尽快回来才行啊。
——
翌日十八号，端王烨迎娶司天监李裳华，整个京城万人空巷，纷纷跟着观礼。
天还没亮，裳华就被春白夏红等人给叫起来，提起来便到净房里沐浴，这一泡就泡了大半个时辰，各种花瓣熏的她鼻子都快失灵了，把人弄的香气扑鼻，才回房穿衣。
嫁衣一样样堆满了整张床，要是夏天成亲穿这么多非要热死不可，好在眼下是冬天，一件件套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桌上摆满了胭脂水粉，琳琅满目看的人目不暇接，在天上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裳华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被春白摁着脑袋画了大半个时辰，整个人仿佛霎时从清新淡雅的小花变成了娇艳秾丽的牡丹。
“快快，让夫人过来给姑娘梳头。”
冬瓜将李氏给带过来，李氏满脸喜意，哪有要嫁女的伤感，拿着梳子给裳华梳了头，祝福的话语顺着头发捋了下来，紧接着春白又给她梳发髻。
各种宝石金丝头面簪了满头，最后穿上嫁衣，带上凤冠，已然换了另外一个人。
李氏娘家的亲戚都在南方安阳城，双亲年纪大了，并不适合奔波，而她又已经跟许家和离，说来并没有什么亲戚，因此这房中也就没有亲戚过来帮衬。
直到这个时候，李氏脸上才满是愧疚：“是娘对不住你，要是娘不是这样的处境，自然会有更好的人来给你梳头，绾发，绞脸……如今这些事，都只能让娘和她们做了。”
裳华起身握住李氏的手：“娘想什么呢，我们不靠亲戚走到今天，过的这样好，成亲自然也用不着亲戚，不然岂不是破坏了原有的福气。”
李氏不是个自找麻烦的，听裳华不怪她，很快便摒弃了这阴郁的情绪，笑着叮嘱她成亲时的各项步骤，却在这时，秋蓝匆匆跑了过来：“夫，夫人，姑娘，王爷来、不不不，是姑爷来了，姑爷他亲自过来了。”
“什么，他亲自来了？”李氏有些惊讶，起身起的急了，差点撞翻了桌几上的首饰盒子。
高门大户男方是不会上门亲迎新娘的，除非是高娶的女子，裳华身份虽然不低，但再高也越不过去堂堂亲王，南烨亲自过来迎娶，足可见裳华在他心中的分量。
听到桌上叮当响的动静，李氏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他要娶的是我华儿，也该他等着，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吧，华儿这边还没收拾好呢。”
李氏心中雀跃，从平时相处就能看出来南烨对裳华极好，而眼下这行为无疑是进一步证实了南烨对裳华的感情。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心情自然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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