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冒失。”云回神君低头看了她一眼，手腕一动，一股清凉之气涌入，流遍四肢百骸，他手只是轻轻一拂，那些缠绕着她的黑气便纷纷褪去。
裳华无力的喘了两口气，眼睛通红，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她眨了眨眼睛，裂开嘴勉强露出个笑容：“是我闯祸了。”
云回神君手落在她眼睛上，轻轻遮盖住她眼中红芒，裳华疲惫的身躯只觉像是注入了新的力量，耳边一声低低的叹息，好像是涓涓清凉的溪流流入心底。
“没有，你做的很好。”
是吗？
裳华弯弯唇角，疲惫席卷，要不是情况不对，她能瞬间睡过去。
“云回！”
耳边猛然响起一声满含怨憎的怒吼，钟衣在火焰的囚笼中挣扎：“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等他吃了天宫血脉，壮大自身，就算是和云回也能斗上一斗，为什么，只差这一步！
钟衣怨怼的三只眼睛猛然看向裳华，见她眼中红光还没完全褪去，不由疯狂大笑起来，笑声直直透过一切，穿入裳华的脑海。
“你这个蠢货！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就是他啊，就是你身边这个人！”
“他骗了你，虚伪至极的神，道貌岸然的神！将你玩弄在鼓掌！是神！”
钟衣的声音如同战鼓，片刻不停的在裳华脑海中搅动，刚要退下去的红芒此时又一次亮起。
云回神君神色严肃起来。
“是神！天地之间最险恶狠毒的神，天道和神将万物玩弄于鼓掌！”钟衣的声音一下不停的在脑海中响着，如同最汹涌的海浪一下子淹没了裳华所有的神智。
再纯净的气息，碰见不顾一切挣扎的凶恶，都如同一只蝼蚁撞上大象，瞬间就被淹没，不见踪影。
“是神啊，他明明就在你身边，可看着你苦苦寻找，却一个字不说！他玩弄世间万物取乐，不管你多么的在乎，在他眼里只是一只蝼蚁，多可怜啊！”
“闭嘴！”裳华头痛欲裂，眼睛一股热流流出来，是触目惊心的血泪：“闭嘴！”
云回神君眸底一片冰寒，钟衣周身的火焰霎时紧缩起来，黑气一阵扑腾，钟衣痛苦的嘶喊起来：“吾必弑神！吾必弑神！”
“杀了他啊！”裳华脑海内的声音急切如落雷：“他就是南烨，他骗了你，杀了他！”
“神……”
裳华喃喃出声，猛然挣开了云回神君的手，云回肃容，一只手强硬的握住裳华手腕，手中白光闪烁，又一次轻贴上裳华眼前。
“滚开！”裳华一挥手打落他的手腕，眼睛一片腥红，黑气丝丝缠绕，钟衣已经萎靡的不像样子，只消片刻之后就能完全被火焰燃烧殆尽，可偏偏临死也不忘了挣扎，使得裳华身上的黑气一点点升腾起来。云回动又动不得，一时间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神！吾必弑神……”裳华通红的眼睛中似着了火，紧紧的盯着云回神君，脑海中的声音搅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可此刻她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那一声控诉，他就南烨，他就是南烨！
“你认不认识南烨？”
“不识。”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来回翻转，眼前的脸蒙上了一层红雾，褪去那高高在上的光芒，一如当初他们在一起时的模样。
裳华笑起来，脸上的神情逐渐扭曲，就像之前的钟衣，黑气在她面庞上不断划过，各种交织的负面情绪充斥了她的所有。
云回眸底流露出几分担心，他握紧她的手腕，轻声抚慰：“不要怕，不要听他的，跟着我，从前面那条路上回来……”
“你骗我！”
裳华猛然甩开他的手，面容扭曲，清丽无双的脸竟有几分可怖，眼角血泪划过面庞：“吾必弑神！”
说着她竟抬起手来，一柄缠绕着黑气的水剑直直指向云回心口，与此同时，钟衣的声音和裳华的声音叠在一处，念着繁复的咒语，此起彼伏，一时竟听不出是谁在说，眼前站着的人又是谁。
“裳华。”
一声呼唤让裳华抬起头来，似是猛然惊醒，可对上那熟悉的面容时，仿似脑海内的某跟弦被拨断，她歇斯底里，在心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要叫我！”
云回捏住她的手腕，眸底轻寒，声音如同清凉流水：“裳华，出来！”
“不要！”钟衣和裳华的声音叠在一处。
云回眼底终于浮现一丝隐怒：“出来！”
“去死！”钟衣越烧越小的身体，只剩一个头在那里，嘴角勾出一个邪佞的笑容，而这笑容一模一样的浮现在裳华脸上：“去死！”
手中的短剑直直刺向云回，只是手腕被紧紧握住，一时停在心口不能前进分毫。
钟衣又急急的念出几句咒语，黑暗的空间内阴风大作，这声音自裳华口中流出，手上的力气也一分分增大，只是无论再怎么增，在天地间唯一的神面前都好似以卵击石，不一会儿那白皙的手腕挣破了皮，流出血来。
即便如此，她也失去了全部的神智，一寸寸握着剑，好似不知道疼痛，只是口中咒语念得越来越急，手腕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大，好像下一秒那手腕就会折断。
即便是折断也在所不惜。
云回眸底沉静，带着丝丝的寒意，握着的手腕噌的又进了一寸，心口处的肌肤已经感觉到轻微的刺痛，而那纤细的手腕已经脱了一层皮。
看着眼前的人，云回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原来天命如此。”
蓦然松开了紧握着的手，上前一步，抚住那张脸，带着凉意的唇猛然印了上去。
与此同时，没有了阻挡，水剑径直刺入那心口中。
钟衣张狂的笑起来。
裳华被拥入带着些许凉意的怀抱中，他的手也有些凉，唇畔间却似有火在烧，透过两人纠缠在一处的唇舌，一路烧入心底，流遍四肢百骸，一寸寸将那纠缠不休的黑气吞噬干净。
黑暗中只有钟衣张狂的笑声，只是渐渐的，钟衣的笑声凝固起来，紧紧的瞪着云回胸前深处的血迹，慢慢直了眼睛，最后一丝火苗将他吞噬掉，火焰跳跃，霎时化成一片灿烂的火星。
黑暗的空间失去了主人，如同一片夜幕一般坍塌了下去，露出万歧山的原本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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