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凝与芴春则候立在外,因冬日的帷幔厚重,也听不真切、看不真切里面是何样况。
等了许久,嫣凝只觉这宫殿里精绝彝器上的花纹她都瞧仔细了,方有宫女掀了棕黄锦缎帷幔迎嫣凝与芴春进去。
老夫人端坐在太后小憩的暖榻前,身子挺直如冬日的里嫩竹杆,让人觉得稍一用力便能听到一声清脆的折断声。
嫣凝与芴春跪在老夫人身后,看不到老夫人的样态。太后的样态倒是可以清晰的瞧见。
太后半卧在暖榻上,双眸阖着,穿着明黄丝绸寝衣,身上遮盖着两床锦被。项上银丝挽成了家常发髻,只戴了一株翡翠簪子。那簪子是翡翠中的极品老坑翡翠,翠绿欲滴如一汪春池碧水。
翠绿绕银丝,本是令人叹惋的,但太后面容憔悴如枯槁,堆起了满满的沟壑,嶙嶙峋峋如天然太湖石的石面。
虽有华衣美玉在身,面容上无了神采,竟也威吓不住他人。
似听到了嫣凝心中所想,太后忽的睁开了双眸,褐『色』若透明的瞳仁看向嫣凝与芴春。
嫣凝一颗心还未来得及提到嗓眼处,太后的双眸又半阖上了。
“安姨娘上前来!”
太后的声音仿若游丝,好在殿内静谧,方能听得清晰。
芴春先前的惊吓未褪,转为喜『色』。她艰难的起身,走至太后暖榻前,刚要跪下行礼,被莐嬷嬷一把拉住了。“安姨娘有孕在身,不必行礼了!”
芴春闻言,面上生出两靥,似春日里的杏花初绽。莐嬷嬷刚松了扶着芴春的手,便有宫女搬来了圆椅,扶芴春坐下。
莐嬷嬷得空看了一眼仍跪在后处的嫣凝,“富察夫人也起来吧!跪坏了膝盖,跳不了舞,太后可是要疼惜的!”
因不是太后发话,嫣凝犹豫着要不要起身,不过见太后的样态,怕是许多话都梗在嗓眼处说不出来。只能由伺奉了几十年的莐嬷嬷代为传达心意。
宫女搬来一个圆椅,放在老夫人与芴春之后。嫣凝便起身,行至圆椅处坐下。
圆椅上放了壮锦的坐垫,绣的是带着福寿意蕴的暗绘花纹。嫣凝心叹,到了太后这年岁,求得也不过是福寿永昌。
太后的手抬起想去拂一拂芴春隆起的肚子,却如何也抬不起。她半阖的眼眸,睁睁合合,“宫里许久不闻这样的喜事了!哀家怕再也听不到那婴孩的啼哭声,等来日听到的也只是你们哭哀家归天的漫天悲声。”
这话无人敢接下去,连莐嬷嬷也是红了眼眶,臻首不语。
老夫人的脊背挺立,垂首不看太后。
等了半日,见无人吭气,太后又自语道:“许是哀家老糊涂了,又说了这昏语,到时你们就是哭哑了嗓子,哀家也是听不到的!保不齐,有人是昼夜的盼着哀家归天!”许是说的太多,费了力气,太后的眼眸全阖了住。
太后说到最后一句时,嫣凝看到老夫人直立的脊背动了一下,转瞬即逝。
有宫女端了参汤上来,莐嬷嬷接过,用玉瓷勺喂了太后几口。而后缓气氛道:“太后想听婴孩啼哭还不容易吗?这富察将军从小养在您膝下,和嫡亲的孙儿有何不同!咱们慈宁宫也许久无了喜事,不如就留安姨娘在慈宁宫养胎,这宫里的稳婆、『奶』嬷嬷都快成了废人了!正好让她们也忙活忙活!”
莐嬷嬷声音洪亮如晨日钟声,沉稳有力,说着竟自发的笑着,像是对安姨娘住在慈宁宫之事,也是心生欢喜的。
太后闻言,双眸仍是阖着。“这事,要看安姨娘是否情愿,你胡『乱』拿什么主意?”
虽是怪罪之语,却因无气力,听起来毫无怪责之意。
莐嬷嬷立即责怪起自己,“瞧,这都怪奴婢,光顾得太后欢心了!”
说着,莐嬷嬷看向了安姨娘,“慈宁宫的宫人虽多,却大多无事可忙!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安姨娘尽管告诉奴婢!”
一番看似询问之语,却已经留了芴春在慈宁宫。嫣凝看着芴春因小腹隆起而后挺的腰身,看不出她心里是欢喜还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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