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福康安匆匆回到勤政亲贤殿时,和珅、永琰、永璇、福隆安已侯在殿外多时。
永琰、永璇本想出宫回各自府上,可是却遇到了和珅与福隆安也是为松花江神庙一事而来。
“岳镇海渎”的祭拜是朝廷大典,圣祖爷又曾亲自到长白山与松花江拜祭。“长白山望祭殿”已于先帝十一年建造完工,只剩了松花江还未建祭祀神庙。
祭神之事不可有疏忽,当即四人便决定回到勤政亲贤殿等候皇上。
皇上看到他们,刚刚因嫣凝发髻上牡丹玉簪一事带来的愁绪未消,他面上带着不快,令四人不论有何事都改日再议。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跪安离去。
殿内放了两个铜鼎的冰块,令殿内的人肌肤生凉。凉风一吹,皇上心中的燥热静下了许多,他已不是只顾当日儿女情长的宝亲王弘历了,富察老夫人也亦不是叶赫那拉婉蕙。
他们的情意只剩下了福康安这割舍不断的情缘,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立在身侧的福康安。
意气风发的年岁,正是他登基时的年岁。那时的他,在做着什么?
皇上白眉苍苍的面容盯看着福康安陷入了深思。
那时的他初登皇位,至高权利握在手中,想要一展雄心壮志。但这至高权利中却不能把福康安母子接进宫中,让他们母子流落民间数十年。
当初福康安被太后派人毒害时,富察老夫人曾到宫中找到他,摔碎了年少时他送于她的定情信物。
“弘历,我不曾想,你身为皇上连我们母子的『性』命都保不了,我终究是错信了你!康儿若不是你的孩子,是否可求得平安一生!”
她字字如冷箭的话语同玉碎声嘎然而至,他做皇帝做了二十年,许久不听人直呼他“弘历”。也只有她敢,依旧是年少时那般凌寒傲骨,令他有些羞愧。
是啊,他是大清朝的天子,何以保不住自己儿子的『性』命。
他记得,那也是这样烈日灼烧的六月,她面容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颗颗圆润的水珠被养心殿中的冰块冰在了面容上悬挂着。
又是一个二十年,那玉簪早已换了主人。
难道他还是保不住自己儿子建功立业之心么?难道他真的要让她后悔,让福康安心生怨恨,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是否可求得一生平安,可求得与傅恒一般的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他心中有了答案。
福康安英气年轻的面容在他眸中越发的清晰,他苍老的面容有了一丝舒心的笑意。
皇上坐正了身子,对奉茶上来的吴书来命令道,“把十五贝勒一行人唤回来!”
永琰一行人本都快出了圆明园,被气喘吁吁赶来的吴书来一个皇上口谕便唤了回去。这样一来一往,等四人再行至勤政亲贤殿时,黄昏已至,云霞隐晦。
勤政亲贤殿外白日里被炙烤过的宫砖此刻肆意的冒着热气,故无树木遮挡处还是有些温热的。
殿内因怕皇上染了风寒,装了冰块的铜鼎早已撤去。四人急急赶回,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
福康安正在偏殿中陪皇上下棋,四人进去请安时,福康安原欲起身,被皇上用眼神拉住了。他便仍旧坐在皇上龙榻上,看着下面跪拜的四人。
吴书来接过了四人呈递的摘录百官意见的折子,皇上命四人起身。
四人起身后,永琰与永璇候立在龙榻前一侧,和珅记挂着皇上最忌皇子结党营私便与工部尚书福隆安候立在另一侧,双方人马皆等着皇上决断有关松花江山神庙一事。
皇上看了一遍大臣的折子,无非是两种意见。有上奏大肆修建的,缘由是祭祀神灵这等大事不可小觑;有上奏不可劳民伤财的,缘由是民力才是国之本。
他扔下手中的折子,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过的福康安,“康儿,你是何意?”
福康安从皇上扔下的那份奏章已经猜出哪份都不和皇上心意,他行至福隆安身侧,跪了下来,“臣觉得,如今太后大丧未过,不宜动工神庙!”
和珅见皇上眉眼有些缓和,跪倒在福康安一侧,“奴才也觉得应如此,皇上忧思太后,奴才想为太后建一个纯金宝塔以放太后生前银发,可实在是怕自己逾越了皇上。”
永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和珅,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这便是和珅口中的,奴才不可与十五贝勒来往过密,惹皇上猜忌。
福康安见和珅一身一品官服却仍是谄媚之态,心中的轻视跃至眼中。他转头,不再看和珅。
皇上龙颜大悦,“和爱卿此番孝心说出了朕之意,朕心中早已有此意,这孝道本该朕来,又怎会让和爱卿一人之力铸之!吴书来,把朕日前所绘的金塔图交与工部尚书福隆安!”
和珅日前在皇上的龙案前见过皇上所绘的金塔,便知那是何用意,今日不过是借着福康安的口顺着说出来了。
松花江山神庙是福康安先言不建的,纵使百官中有反对之意,那也是对着福康安。而他不过是顺道说出来皇上心中想做之事,博了皇上心中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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