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到了天台处，秋风一吹，清凉的让千黎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神色也清明了些许。
“你怎么了？”独孤凌双手环胸，抬起下巴。
少年人的眉眼清清濯濯，总是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骄傲与不羁，自带一派风流意气。
可那张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的脸上，一双眼睛明显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关切。
千黎扯扯唇：“没事，就是累了。”
“你骗人。你今天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独孤凌道。
他又抬了抬下巴，试图突出自己居高临下的气势来，可惜——死于矮。
千黎本就比他虚长几岁，个子也是异常高挑，又穿了一双偏向于高跟的小皮鞋，整个人接近一米八几。
独孤凌也不过才178左右而已。
“没有。”千黎摇摇头：“上课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独孤凌：！！！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往千黎这边凑了凑：“你不对劲。”
近乎肯定的语气，认真无比的表情，让千黎想到了之前看过的那个表情包，一瞬间差点破功。
眼角终于聚了些许笑意：“是是是我不对劲，那大少爷你能先去上课了吗？”
她周围的沉郁气息须臾消散了个彻底，眉眼上挑，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霸气与沧桑沉淀其中。
独孤凌一时间看呆了。
愣愣的点头：“那我先回去？”
“嗯，回去吧，我在这儿吹会儿风。”千黎摆摆手。
再转身的一刹那，笑意彻底消失。
她在天台上眺望了一会儿，眼尖的寻了一个好地方，跑下楼，找到干净的地方，坐了上去。
她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
她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是黄粱一梦，却还是忍不住难受。那些人都好像是活生生的，真正的存在过在这个世上，只是只有她记得他们而已。
记得好像听到有人说过，比生离死别更让人难过的事情，是生者对逝者的遗忘。
内心深处，某种不知名的情愫被触动，慢慢觉醒。
一片阴影把她笼罩住，千黎歪头看了过去，愣在原地。
“瑾……瑜……”
来人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将手中手绢递给了她。
千黎猛然握住他的手：“是你对不对？”
对方依旧不说话。
千黎泪眼朦胧，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会从自己身边溜走不见一样：“我能抱抱你吗？”
那人张开双臂。
千黎直直的扑了上去，把他紧紧的抱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皇姐当时已经不行了，我才没有赶过来看你。对不起，你一定很死我了对不对，都是我不好，你打我。”
对方不发一言，手上动作温柔无比，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千黎的背脊，无声的安慰着。
千黎哭累了，直接安心在他怀里睡着了。
算起来，上一世的最后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怎么睡，精神上和身体上双重的困倦。
云长离听到那平稳的呼吸，嘴角终于露出了笑。
他亲昵的蹭蹭她的脸，轻嗅她发间清香。他其实不后悔的，千黎每天都在他窗前站到半夜直到他熄了灯，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她笨拙的想要哄他，会抓耳挠腮的写信，会努力学着做些吃食，也会问那些小宫女怎么打琴穗，一个人火急火燎的批完奏折就开始研究，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那些东西他都收了，有好好的放在一处。
知道他怕老，她就自己也把自己化成与他同岁的模样。下面的人朝贡送来的东西，都是先送到他这边让他过目一遍挑一遍，才放到自己的小库房。
先前不肯见她，是因为还在气，可后来的后来，就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她太好了。
她从未见过哪个妻主可以做到这般，他的几个皇兄，嫁的妻主不光一个个侧夫小侍抬进门，平日里要不是估计这他们皇子的身份，估计都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更枉论费尽心思哄人了。
“我爱你，从不后悔。”他轻声说道。
话语随风消散在天地之间。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乌黑的长发顷刻间变成了银丝。
“黎黎，别睡了，醒醒？”
隐隐约约间，千黎听到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猛然惊醒，看着云长离熟悉的脸，松了口气。
旋即愣住。
“你……要走了？”
“要开心。”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仔仔细细的用手描摹着她的眉眼：“抱歉。”
这句抱歉他早就想说了，也一直应该是他来说的。
她明明可以开开心心的，都是因为他，那一世才过得那么难受。
眉眼里尽是疲惫。
从前的她明艳的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温暖又不灼人，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同她亲近，想要把她捧得高高的，一直宠着。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伤她最深的居然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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