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御剑而行，陈闲稳立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腰侧。原本会在空中惊得上蹿下跳的少年此刻也学会了隐藏情绪，安静得不像话。
“你不太对劲。”风直视着前方，云团在身侧弥散成雾。“还记得第一次带你御剑，你慌乱得差点把本护法给拽下去。”
“护法也知，那是第一次。”陈闲眼眸闪了闪，脑袋依旧发晕。可这感觉相比于利刃将脖子一点一点划拉开，真的是小巫见大巫。“我现在这样淡淡然然，不好吗？”
“好是好。”风向腰间瞥了一眼，再次抬头，“只要你的手别那么用力。”
陈闲的手因紧张而变形，手指骨节凸出，微微泛白。他窘了窘，松了松手，而后又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风护法，对于这种小事情，就别太在意了哈！”虽然极力地想淡定起来，但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出卖了纠结的心啊。
风冷哼了一声，蓦地加快了速度，陈闲立马闭嘴，无比乖巧地缩在背后。“真的不想承认，你这样的人会是本护法的同门。”
陈闲叹了口气，眼中恍惚闪过当初上云翠山的情景。虽然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晰，但至今日，也不过就几日罢了。可为何自己会觉得，岁月已逝许久？两人一直沉默着，久久未语。
刘国月凉城外，风捏了个诀，剑身便缓缓向下降。待停稳之后，陈闲便松了手，潇洒地跳了下来。
“本护法奉主上之命，就送你到这了。”风不屑地撇了撇嘴巴，“赶快把这一堆破烂事都解决了，然后一心一意地修炼灵力。”虽然他一直无法接受陈闲这么一个无用还“亵渎”了主上的人成为自己的同门，但事实已定，也不作他想。
“我会的。”陈闲眸子里光彩熠熠，突然郑重地行了一个礼，“风护法，小狐狸那边，还请你......”
“知道了知道了。”风护法使用灵力催动着脚底的剑，整个人开始缓缓往上升，语气特别不耐烦，“那只什么狐狸，主上一定会治好的。你就别担心了，还是好好想想会是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我会的。”陈闲眼神冷了下来，拳头攥紧——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他一定会揪出来，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几乎丧命的小狐狸。想着，他又不正经地笑了笑，“想不到，风护法原来这么关心我，我都感动得要哭了！”
“......哼，还不是你太没用了！”风傲娇地昂了昂脑袋，“等你揪出了那个人，告诉本护法，我帮你揍一顿。到时候，记得叫句师兄来听听！”如果陈闲最后真的能通过主上的考核，从门徒晋升成为了护法之一，自己就不再是资历最小的啦！而自己作为他名义上的“师兄”，还能够使唤他干着干那。这滋味，啧啧，想想都美好！
“一言为定。”陈闲笑着点头，转身朝着灯火阑珊的月凉城奔去。现下，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解决。
风升至了半空中，看着那个在黑夜中模糊的身影，不知不觉地勾了勾嘴角。
———
“若不是因为九殿下，若不是因为他......”缩着脖子颤抖的礼教官许久都无法入睡，冷意灌了全身，寒风将篝火吹得东摇西摆。长夜漫漫，他只能嘴里念叨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里才能舒坦些。
“九殿下怎么了？”
“哼，国主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一个乳臭未干又曾痴傻缠身的......”礼教官听见有人这么问，自然是觉得对方与自己同仇敌忾，越说越起劲，然后直直站了起来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想着与对方好好交流一番。
陈闲笑吟吟地走向礼教官，扯了扯他花白的胡子，“嗯，一个乳臭未干又曾痴傻缠身的什么？继续说。”
礼教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念叨着，就真的把九殿下给念叨出来了。他身子一抖，忙不迭跪倒在地，“九......九殿下。见过九殿下！”非议皇族可是重罪，就算自己对九殿下有多么不屑，此刻也必须得点头认错。他不追究便好，一旦追究......这么想了想，礼教官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还忍不住多叩了几个头。
“见过九殿下!”
“见过九殿下！”
有些昏昏欲睡的人因为这动静醒了过来，也是立马行礼，陈闲周围顿时哗啦啦地跪了一大圈人。
“本殿下让你继续说！”陈闲敛了笑意，眉梢间冷若冰霜，猛然迸发出的帝王气质令众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九殿下，九殿下，老臣错了！”礼教官又叩了几个头，额头上隐隐有血迹显出，驼起的后背载满半世的沧桑。
“既然错了，就该接受惩罚。”陈闲走近，对着礼教官微微一笑，“不过，你先起来吧。”
礼教官见陈闲对自己一笑，又让自己起身，便觉没什么大事了。想想也是，一个长期痴傻的皇子，就算突然正常了，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魄力。“老臣就多谢九殿下......”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自得之色便僵住了。低头看了看从胸口扎进去的利刃，礼教官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
“本殿下让你站起来，只是为了便于扎刀子罢了。”陈闲松手，任面前这人倒了下去，“非议皇族，本殿下赐你死罪，还有什么想说的？”
垂死的礼教官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微微动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有鲜血不断地涌出，宣告着他生命的凋落。
“既然你无话可说，想必是对本殿下的处置十分满意。”陈闲居高临下地看着礼教官，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目睹这一切的人都低着脑袋，几欲埋到土里去。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被陈闲看见了，一个不爽也把自己给扎死。
陈闲十分淡定地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血液。然后他便歪了歪脑袋，脸上倏而带了笑意，问着周身一圈的人。“那，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礼教队里的人纷纷叩首，仍是一言不发。
“很好。”陈闲擦拭完手，便随意扔了手帕，任它旋转着盖在了礼教官的脸上，“看来你们已经懂得了何为尊，何为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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