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接到了传讯符。”风一手控剑，另一只手便从腰间将一枚符咒甩至陈闲面前，轻描淡写，“主上来讯，让我们速速归山。”
国师大人？陈闲身子抖了抖，嘴角也抿了起来，“国师大人不是还在闭关吗？”
“主上究竟在不在闭关，我们回去便知道了。”风灵力奔涌，催剑急奔。陈闲站在他身后心神不定，只觉得有块大石压在胸膛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剑逐流云，人随疾风。他们二人回到云宫时，便觉得周遭的衰败之色更甚，葱郁树木不复生机，连着最顽强不过的竹子也落了青衣，萧萧瑟瑟惹人沉思。
霖和霜都立在云翠殿外，仿佛就是在专门等着风和陈闲回来一样。
“你们二人去哪了？”霖面若冰霜，望着风和陈闲微微皱眉。
“主上可是召了我们二人？”风神色严肃，赶忙问道。
“不错，进去吧。”
风点头，与身侧的陈闲对视一番后便要同时进去。
“等等。”霖伸出胳膊挡在陈闲和风之间，“一次进一人，风先进去。”
“是。”风朝着陈闲昂了昂下巴，示意他在外面先等会儿。陈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云翠殿中，隐隐担忧。
风说了，他带自己出去寻人是破坏了国师大人的规矩的，那他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诘难？
“现在知道担心了？”霖瞥他一眼，想着风可能受到的惩罚，不由得几分头疼。
“风不会有什么事吧？”陈闲敛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这次下山，确实是他主动磨着风一起去的，本来想着除了他们二人不会有别人知晓，这也就没什么了。可他们下山一遭不仅没找到人，还把国师大人给惊动了。“这次主要是我……”
“主上当然知道是你。”霖冷声打断他的话，而后又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所以与其担心风，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陈闲嘴角抽了抽，安安分分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风出来，口舌又开始耐不住寂寞了。“霖护法，国师大人一般是怎么处置破坏规矩的门徒的？”
“我从未逾矩，因而不知。”
“……”你听话你了不起啊？陈闲苦着脸，在担心风之余便开始想着自己的下场。“其实嘛，我们也不算私自下山。我和风护法只是在云翠山脚下滴溜溜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干。”
霖听着他这蹩脚的辩解之语，话都懒得接了。至于霜，从最开始就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对陈闲也没说些什么。就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看山观水，自行惬意。
殿门“吱丫”一声缓缓而开，风白着脸走了出来，神情有些恍惚。陈闲见状忙不迭扑了过去，双手抓着他的衣角关切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风被陈闲这么一抓那么一问，眼珠子便迅速地转了起来，但身上的颓然之色还是重得很。
陈闲见着他这个模样，心里“咯嗒”一声，拽着他衣裳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国师大人罚你了？”
“罚了。”
“可严重？”
“不严重。”风被问一句就自觉答一句，胳膊轻轻滑入空中，“你进去吧，无事。”
陈闲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开玩笑，若没什么事，他至于颓成这样吗？望着那个这一年都没怎么进过的云翠殿，陈闲心里一阵发毛。“真的无事？”
“真的无事。”风说完这句话就乖乖地站到霖和霜的侧后方去了，三人站得笔挺，目光炯炯，仿佛肩上扛着什么重大荣耀。
啧啧啧，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三大护法排排站”的壮观景象，不多看几眼都不行。陈闲边往云翠殿里走，边扭头细细打量着三大护法。说实话，他还挺不想这个时候见到国师大人。
再长的路都会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这路本就不长。
待陈闲一脚踏进门槛，就有股巨大的力量攀上了他的后背，而后猛地将其一推，他的另一只脚便也被动地踩进了殿中。
“回来了？”国师大人冷冷清清的声音响彻殿中，无悲无喜，却有着迫人心境的力量。
陈闲在摔进殿中时便迅速调转了身子，而后死死闭眼背对着高座上的那人。在听到国师大人说话后，他手指轻颤，重重吸了口气才转过身去，垂头认错，“国师大人，我错了。”
“哦，错在哪？”国师大人轻描淡写，睥着眼睛望着下面那乖乖认错之人。
“呃，错在……”错在哪？陈闲茫然地抬了抬头，睁着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妈耶，这个时候不应该“我负责认错、你负责原谅”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问错在哪？
“说，错在哪。”国师大人稍稍加重了语气，这一下却引得他哑着嗓子咳了几声。
“我错在不该私自下山，更不该强行带着风护法一同前去。”陈闲硬着头皮像念经一般地说道，然后轻轻搓了搓鼻子。
“下山为何？”
“寻人。”
“寻人可有错？”
“……”陈闲皱着眉毛，不知道国师大人为何咄咄相问。他其实觉得国师大人“入门便斩断一切前尘旧事”的规矩挺冷血无情的，内心对这个抵触不小。但此时此刻，还是不要跟他老人家对着干了。“有错。”
“错在何处？”
陈闲捏紧了拳头，声音铿锵有力，“入您门下就应斩前尘、断旧事，我不该受其纷扰。我有错，我应做到无情无义，他们现今、日后会遭遇什么，都与我无关。”
国师大人挑眉，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你觉得本座定下的规矩不合理？”
“不敢。”陈闲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不敢，并不代表你不会这么觉得。”
“……”国师大人屁话真多！陈闲咬了咬唇，又是伏首，“我不敢，更加不会。”
“这么说，你后悔下山寻人了？”国师大人言语间很是犀利，让陈闲几乎招架不住。他下意识地抬头直勾勾盯着高座上的这位大陆至尊，一时语塞。
“您想我怎么回答？”陈闲觉得国师大人就是成心来挑刺的，不论他怎么回答都会有反驳的话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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