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何路便来偏殿相请。昌乐转到后殿时，恰巧看到胡衡在一众朝臣的簇拥下趾高气昂地离去。
而殿内，惠帝却独自坐在软榻上。昌乐见他双唇紧抿，手指微颤，眼神更是迸发出骇人的怒火，连忙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臂道：“父皇，是不是他们又惹你生气了？你跟萧儿说说话，千万别把气都憋在心里。”
惠帝的目光依然瞪着众臣离去的方向，道：“胡衡这个老匹夫，怪不得一直紧咬着吴达不放，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父皇千万以龙体为重，不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昌乐见惠帝的脸已经气得煞白，一颗心早已揪在一起。
“胡衡是不相干的人，可柏琮却是朕的亲儿子！没想到他们如今竟然蛇鼠一窝，图谋起御林军的兵权了！”
“二哥他……”昌乐没想到惠帝居然一眼看穿胡衡的阴谋，庆幸之余又不免担忧起来，生怕惠帝很快便也将她看穿。
好在惠帝如今只沉浸在对于胡衡和柏琮的怒气中，并未多想，他只以为昌乐的失神是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于是，便解释道：“你别看他一贯闲云野鹤似的，他若是不知情，胡衡又怎会极力帮他争取御林军统领一职？”
说完，惠帝又冷笑两声，道：“别说你不信，连朕都没看出来这个一向不思进取的儿子居然还隐藏着这等野心！”
“可二哥如今南下，胡衡即使将吴达拉下了马，二哥也不能及时赶回来赴任啊！”
“胡衡说他母亲病重，昨日已经派人送书信给柏琮，要他即刻回京探病。若是快马加鞭，应该明日就能赶回。”
“昨日叫他回来？今日御林军中就出事？”昌乐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你也觉得太巧是吗？依朕看，今日之事恐怕就是胡衡事先安排好的。他先让出身贵胄的新兵今日缺席操练，等吴达以军法处置之后，又怂恿一众朝臣在宫门口围堵吴达，目的就是在事情闹大之后，撤下吴达的御林军统领之位，好让柏琮顶替！”
“父皇没有答应他吧？我看他刚才出去时，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哼！朕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他？若是真的撤下吴达，将御林军的兵权交到柏琮手中，岂不是让琛儿陷入不利之境？朕还没有老糊涂呢！”
“那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朕方才告诉胡衡，会考虑将吴达撤职之事。”惠帝说完，又冷哼一声道：“等明日柏琮回来之后，朕再好好和他们清算这笔账！”
“父皇认为二哥是否真的和胡衡狼狈为奸？”昌乐此刻十分需要弄清楚惠帝心中如何看待柏琮，以及在知道真相后，能够承受多大的打击。
惠帝目光沉沉地望向远方，片刻之后，才道：“他一个从小就只顾玩乐的闲散皇子，这几个月又是剿灭乱臣，又是赈济灾民，如今又把手伸向控制宫城守卫的大权上。朕不得不怀疑他的野心！”
“可父皇有没有想过一个向来无意权势的人，为何会在几个月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惠帝茫然地看着女儿问：“你的意思是？”
昌乐目光深邃地望着惠帝的眼睛，轻启双唇，说出了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人：“德妃！”
“你是说他因为德妃的死而心性大变？”
“或许，德妃她并没有死！”昌乐毫无顾忌地说道。
“不可能！”惠帝大惊之下，从软榻上站起，“她喝下了朕赐给她的毒酒，尸首也被丢弃到了宫外，怎么可能还活着？”
“父皇若是不信，明日可派人暗中在城门口等候，看他回京后是不是会先去城南一处隐蔽的院落中探视一个妇人。或者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将他府中的心腹太监抓来审问，看看他每隔数日都将衣食财物送去给谁。”
惠帝在榻前一圈圈地踱步，昌乐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昌乐虽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但父女俩同处在一个房间内，她明显感觉到父皇的怒火正在不断飙升。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对着门外大声喊道：“何路，给朕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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