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推门进屋,跟着手风一扫,房门重新合在一起。
她神色淡然,一步步走向内室,“床前明月光……”李白的静夜思自她唇齿间慢慢吟出,顾绵听到这首诗,当即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盯向内室门口。
“你很惊讶!”连城的身影出现在内室中,她凝向顾绵,嘴角一勾,慢慢笑了,“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前面吟诵的那首诗,她意在告诉顾绵,你的来历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顾绵,后面这首诗,她欲确认已坐起身,目光由惊愕转为清明的女子,具体来自中国哪个朝代。
对方眼里竟然流露出欣赏,似乎并不熟悉这首诗的出处,那么她是宋朝之人的可能性就减半,总之,她不知王安石,那她的来处肯定比那个时期要早。
连城的目光耐人寻味起来,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吟道,“朝朝送别泣花钿……”顾绵眸光变了,变得有些激动,她这一变化,连城尽收眼底,接着又连续吟出两首诗,皆出自同一作者之笔。
“你……为何知道这些……告诉我,你为何知道这些……”顾绵语声轻颤,定定地看着连城问。
顾连城,在原主的记忆中,对顾连城既怕又恨,可以说原主的母亲和兄长,以及原主的遭遇,与眼前这叫顾连城的女子有着直接干系。
“说,你是谁?”语声依旧轻颤,目光却清明无比,没有出现惧意。
连城抄手站在内室中央,与她四目相对,只是浅浅笑着,一句话却不说。
“你为什么不说话?”女子双眸似水般通透,嘴角虽挂着丝笑意,却露出淡淡的冰冷,她……她似乎能看透一切,已知晓自己不是原主,以及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顾绵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注视着眼前身着一袭淡紫衣裙,气息尊贵无比的女子。
肤若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面上不施粉黛,娥眉淡扫,却难掩其绝色容颜,原主没见过顾连城现在的容颜,可她见过,有在街上偶尔瞧到过一次,当时,心里除过有几分羡慕,倒也没旁的感觉。
人美,各方面能力出众,又被夫君当做宝一般宠着,纵着,夫妻二人更是有着极其尊贵的身份。
像这样的女子,一生无疑是幸福的,他人除过羡慕还能怎样?
“你是她……对吗?”连城移步,走到床边站定,俯身凑到顾绵耳畔,唇齿轻启,吐出三字。
顾绵当即如触电一般,身子往一边挪开,盯着连城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陆续吟出的诗你不是很惊讶吗?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连城笑着反问。
“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顾绵确认道。
“是同一个时空,但不是同一个时代。”连城拉过一把椅子,在上面坐下,一字一句道,“我来自现代,你呢是我国的古代,咱们之间隔着一千来年呢!”
顾绵懵懂,显然听不明白她的话。
连城道,“简单些说,就像你和秦汉时的人那种关系,明白了吧?”顾绵神色微变,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起初得知顾绵变了,变得温婉娴雅,我很惊讶呢!接着又听说不少你做的诗,由这我判断出你不是顾绵,不是我二叔的女儿。”
说着,她的神色转为漠然,“我以自己的法子排除你和我来自一个时代,刚才又通过几首诗,确认出你具体来自哪里,最后的最后,我便知道了你是哪个。其实,你是谁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但你用这副身子伤害他人可就不好了!”
“我没有伤害哪个!”顾绵目光清亮,神色变得平静,道出一句。
连城冷笑,“没有吗?没有的话,你往送给顾慧那盆花是怎么回事?没有的话,昨晚无辜被杖毙的丫头仆妇又是怎么回事?”顾绵脸上表情僵住,短暂过后,她恢复自然,道,“你为活着努力,我为什么不可以?前世我过得太辛苦,这一世我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
“你可以过好日子,但要自个努力,不是靠残害他人上位,这点你懂吗?”连城眸光讥嘲,“还是说我看到那些有关你那些事是真的?”
顾绵神经紧绷,脱口问,“什么事?”
“不甘寂寞,以……最后因嫉妒……”连城说的很慢,顾绵听着听着脸色苍白,连连摇头,“不,不是那样的,他们故意给我泼脏水,我不是那样的……”
“你也不必过度紧张,那些只是些野史,只是些八卦,真正欣赏你的人,不会把那些事当真。”稍顿片刻,连城目中染上一丝同情,“我也为你感到可惜,而且很可惜,有情有义,却被无情抛弃,年纪轻轻便芳魂归去,着实可悲,可叹!”
叹息一声,她又道,“姿色倾国,天性聪明,才思敏捷,奈何人生如梦,致你终没落得好。”
顾绵眼里泪水如泉涌出,只觉心口很痛,痛得难以附加,“我喜欢他,他却那样待我,到死我都喜欢着他啊!”
“世上之事,有太多不公,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跟那个人,不该委身做妾。”连城幽幽道,“但话说回来,既然事已发生,你再痛,再难过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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